暴雨砸在梧桐叶上的声响，盖过了江梦欣兜里手机的震动。她抱着半人高的画板蹲在美术馆侧门的檐下，黑色帆布鞋尖已经泡得发白，裤脚洇开的深色水渍正顺着小腿往下淌。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男声混着雨雾传来时，江梦欣正徒劳地用素描本挡着画板角落。她抬头的瞬间，恰好撞见男人收伞的动作 ——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伞柄，伞沿滴落的水珠在他深灰色西装裤脚晕开小圈湿痕，却丝毫不减那份沉淀多年的挺拔气度。
楚振的目光落在她怀里微微渗水的画板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这是他第三次在闭馆时遇见这个小姑娘，前两次她总躲在雕塑展厅的立柱后，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偶尔会惊扰到驻足欣赏的观众。他记得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领口别着枚银色的小雏菊胸针，和她此刻抿紧的唇一样，带着点倔强的青涩。
“我…… 等雨小一点就走。” 江梦欣慌忙把画板往怀里又搂紧些，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 —— 美术馆的馆长楚振，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的专访，照片里的他总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市场迷雾，可此刻路灯在他侧脸投下的阴影，竟柔和得有些不真实。
楚振没说话，只是弯腰将伞递到她手边。伞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木质纹理磨得光滑。“拿着。” 他的声音比雨声更沉稳，“我办公室有烘干机，先把画处理下。”
江梦欣愣住的片刻，男人已经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画板。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让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出近两个头，视线往下落时，能看见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银色腕表，表盘上的刻度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可是……” 她咬着下唇，目光扫过他肩头沾湿的衣料，“您会淋湿的。”
楚振已经迈步走进雨幕，黑色的伞稳稳罩在画板上方。他回头看她时，嘴角似乎牵起极淡的弧度：“我比你多活了十五年，还不至于被雨淋坏。”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滴在锁骨处的衣料上，却衬得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愈发清亮，“还是说，江同学要让我抱着你的心血淋雨？”
江梦欣这才惊觉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大概是上次管理员登记访客信息时听到的。她快步跟上他的脚步，伞沿有意无意往他那边偏了偏，却被他轻轻推了回来。“小孩子手劲小，拿好自己的。”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和，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护着怀里的画板，“我办公室有薄荷糖，要橘子味还是柠檬味？”
雨丝斜斜地打在伞面上，混着美术馆庭院里栀子花开的香气。江梦欣跟在楚振身后，看着他宽实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在画室临摹时，老师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成熟，是懂得在坚硬的世界里，给柔软的事物留一份余地。她偷偷抬眼，正好看见他脖颈处微微凸起的喉结，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盯着脚下的水洼，却没发现前方的男人，正通过伞面的反光，注视着她泛红的耳尖。
办公室暖黄的灯光驱散了雨带来的寒意。楚振将画板靠在烘干机旁，转身时看见小姑娘正局促地站在门口，手指不安地绞着牛仔外套的衣角。他拉开抽屉，拿出两盒薄荷糖放在桌上，玻璃罐里的糖果在灯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