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安的目光扫过他们，眼神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出去。」
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字字如刀，瞬间斩断了所有人的劝说。他们噤了声，默默退出了房间。
巨大的尸检室里，只剩下我们。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他掀开白布。
我的身体赤裸地暴露在无影灯下，苍白，冰冷，脖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像一道狰狞的红色闪电，撕裂了我的生命。
周聿安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就这么看到天荒地老，久到我以为他会说出什么。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一下我的脸，可指尖在离我皮肤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带着一种强烈的克制和痛苦。
那只曾无数次抚摸我长发、为我描眉的手，此刻戴着冰冷的橡胶手套，微微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摇曳的枯叶。
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拿起了托盘里的手术刀。
刀锋闪着寒光，映出他猩红的眼，那里面是压抑到极致的悲痛和某种决绝。
「小晚，」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破碎感，「别怕，我带你回家。」
然后，他举起刀，对准我的胸口，利落地划下。那刀锋划破皮肤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灵魂深处的平静。
第一刀，从我的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小腹。
皮肤和肌肉组织被精准地分开，像被撕裂的画布，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
我看着他用那双曾为我画眉的手，熟练地操作着各种冰冷的器械，分离我的脏器，称重，记录。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专业得可怕，仿佛躺在这里的，不是与他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而是一具没有任何意义的冰冷尸体。
他取出了我的心脏。
那颗曾为他热烈跳动过，为他每一次微笑而悸动的心，如今已经停止了工作，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它曾经那么鲜活，那么炽热，现在却只是一块冰冷的血肉。
他的手，抖了一下。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我的胸腔里，溅起一片微小的水花。
是眼泪。
他哭了。
我以为他只是专业，只是冷静。可那滴眼泪，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伪装的坚硬外壳，露出了内里千疮百孔的灵魂。
就在这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动作一顿。
他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在我左臂的肌肉组织里翻找着。他的目光专注而锐利，仿佛在寻找世间最微小的秘密。
很快，他夹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物体。
不是子弹，也不是任何常规的植入物。
那是一个微型定位追踪器。它被巧妙地植入到我的肌肉深处，如果不仔细寻找，根本无法发现。
我的灵魂颤抖了一下。
我猛然想起，大概在一个月前，我总觉得身体不对劲。
时常会感到头晕乏力，眼前发黑，有时甚至会突然失去平衡。手臂上偶尔还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细小针孔，像蚊虫叮咬，却没有任何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