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趁着雪夜，把画送给她，顺便跟他说清楚顾淮的事。
走到工作室楼下时，我看见窗户还亮着灯。
心里一阵欢喜，以为他在等我。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带着我从没听过的烦躁和冰冷：“顾淮天天给她送红烧肉，她还收得那么开心，我算什么？”
他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有点模糊，却字字扎在我心上。
“不过是她借道学画的工具，用完就扔是吧？”接着是“哐当”一声脆响。
像是调色刀撞在调色盘上，又像是颜料罐摔在了地上。
像冰裂的声音，刺耳得很。
我站在门口，浑身的血都凉了。原来他是这么想我的，原来他一直误会我。
我抱着画框，没敢推门，转身就往楼下跑。
雪下得太密，我没看清路，脚下一滑。
重重摔在雪地里。怀里的画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画纸裂成了两半，我伸手去捡。
玻璃渣扎进了手心，疼得我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血混着红色的颜料，在雪地上晕开，红得刺眼。和白色的雪对比得格外明显，我坐在雪地里。
看着碎掉的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砸烂了。
疼得说不出话，雪花落在我脸上。
化了又冻，冷得我发抖。我没看见，工作室的门很快就开了。
陆时衍跑了出来，站在台阶上。
看着我摔在雪地里的样子，手紧紧攥着拳头。
却没敢过来。隔天，不知道是谁把顾淮帮我裹纱布的照片。
发到了画室的群里，照片里，顾淮拿着纱布。
正在帮我包手心的伤口，我低着头。
看起来很依赖他的样子。配文是“苏念有新护花使者，心疼某些人喽”。
消息刚发出来没多久，陆时衍就把我叫到了工作室。
他站在画架前，手里攥着我的速写本。
那是我上次落在工作室的，里面画满了他的侧影。有他调颜料的样子，有他笑起来的梨涡。
我刚想开口解释，他却没给我机会。
他把速写本狠狠扔在地上，黑色的皮鞋踩了上去。
纸页被踩得发皱，画着他的那些页，瞬间变得面目全非。“苏念，”他看着我，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像结了冰的湖面：“你这样一边吊着我，一边跟别人暧昧，让我觉得很恶心。”
他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连眼泪都忘了掉。他说完，转身就走，胳膊肘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钴蓝颜料罐。
蓝色的液体漫在地上，像我没说出口的眼泪。
一点点漫过被踩碎的速写本，把画着他的那些痕迹。
都染成了蓝色。后来周扬跟我说，他那天晚上就后悔了。
我走后，他在雪地里找了一夜的画碎片。
从工作室楼下找到我摔跟头的路灯下。
雪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都染白了。他捡了满满一袋子碎片，坐在工作室的地上。
拼到天亮，一边拼一边哭，像个迷路的小孩。
可当时的我，只记得他眼里的冰冷。
和他说“恶心”时的决绝。
7
2018.03.10：保研通知书，是离开的勇气
翻到第六页，画的是李教授的办公室。
老头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两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