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周叔要帮忙洗碗,奶奶拦着不让,他就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修我那辆掉了链的小自行车。我蹲在旁边看,他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链条,时不时让我递个螺丝刀,嘴里还哼着西北的调子,调子清亮,像草原上的风。
“周叔,你唱的是什么歌呀?”我忍不住问。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笑着说:“是我们老家的山歌,唱草原和麦子的。等你到了西北,就能听见牧民骑着马唱了。”我点点头,心里对那个遥远的地方又多了点期待。
天黑下来时,奶奶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周叔铺了新洗的被褥。我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听着隔壁房传来周叔翻书的沙沙声,突然想起以前爸妈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家里到处都是动静,不冷清。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一条缝,周叔的脑袋探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夜灯。“阿栀,你怕黑不?”他把夜灯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暖黄色的光立刻漫开来,“我看你屋里没灯,就找了个这个,晚上起夜也方便。”
我小声说:“谢谢周叔。”他摸了摸我的头,动作很轻:“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就行。”说完他轻轻带上门,脚步声又渐渐远了。
我看着床头的小夜灯,暖光映在墙上,像个小小的太阳。以前梅雨季的晚上总觉得冷,今天却不觉得了。院子里的蛐蛐在叫,隔壁房的翻书声还隐约能听见,我想着周叔哼的山歌,想着西北的草原,慢慢闭上了眼睛,睡得很安稳。
4 奶奶的难言之隐与他的决心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厨房里飘来的粥香叫醒的。穿好衣服跑到堂屋,看见周叔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奶奶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帕子轻轻擦着眼角。
我脚步顿了顿,没敢上前。周叔先看见了我,笑着招手:“阿栀醒啦?粥马上就好,是用你奶奶昨天泡的小米煮的,还有你爱吃的糖糕。”
奶奶听见声音,连忙收起帕子,脸上挤出笑容:“醒啦?快坐,粥煮得软糯,正适合你吃。”可我分明看见她眼角的红还没消,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等周叔去院子里劈柴,我才拉着奶奶的衣角小声问:“奶奶,你昨天是不是哭了?”奶奶叹了口气,拉着我坐在门槛上,摸了摸我的头发:“阿栀,奶奶不是故意要瞒你,是怕你担心。”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前阵子去镇上看病,医生说我这身子得好好养着,不能再操心劳累。你爸妈走得早,我本来想着好好把你带大,可现在……”奶奶的声音哽咽了,“我怕我撑不住,到时候没人照顾你。老周是你爷爷以前在西北打工时认识的娃,人品靠得住,我托了人打听,知道他这次要回西北,才想着让他带你走,找个安稳地方。”
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奶奶,我不走,我陪着你。”“傻孩子,”奶奶擦了擦我的眼泪,“奶奶没事,就是想让你过得好。老周是个好人,他会照顾好你的。”
这时周叔扛着劈好的柴回来,正好听见我们的对话。他把柴靠在墙角,走到我们面前,语气很认真:“阿姨,阿栀,你们别担心。”他先看向奶奶,“您安心养病,我会把阿栀照顾好。要是您想她了,等我在西北安顿好,就接您过去住阵子,西北的太阳暖,对您的身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