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炜,三个月我追累了。” “现在换你追我……”
浓稠的火锅蒸汽糊在脸上,带着牛油辛辣的滚烫。耳边是鼎沸的喧闹,隔壁桌划拳的嘶吼,塑料杯碰撞的脆响,还有我们学院那群家伙庆祝辩论赛胜利的鬼哭狼嚎。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浸透酒精的棉花,沉甸甸又轻飘飘,视野里的一切都带着毛茸茸的重影。
视线穿过缭绕的白雾,模糊地定格在对面卡座。
贺炜。
法学院那个贺炜。永远干净的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脊背挺得像松,黑框眼镜后那双眼睛,看谁都像在看一份需要精读的枯燥卷宗。此刻,他正微微侧着头,听旁边的人说话,薄唇抿成一条没什么情绪的直线,下颚线在火锅店暖黄的光晕下利落得惊人。
他跟我们不是一伙的,他们输了,但居然也在这里庆功?还是单纯来吃火锅?酒精泡透的脑子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只剩一个念头咕嘟嘟冒泡,格外清晰,格外响亮:那张脸,真他妈的……好看。
身体比脑子快了一万倍。
我推开旁边试图拉我的室友小楠,动作大得差点带翻一碟毛肚。脚步虚浮,像个第一次上甲板的水手,踩在摇晃的地板上,深一脚浅一脚,朝着那片耀眼的“干净”扑了过去。
周围的声音瞬间拔高,爆发出尖锐的起哄和倒吸冷气声。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只剩下贺炜骤然放大的、带着愕然的眼瞳,镜片后的睫毛似乎都惊得颤了一下。带着火锅和啤酒味的气息,莽撞地撞上他微凉的唇。
触感意外的柔软。
时间凝固了一瞬。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猛地攥住我的胳膊,狠狠将我往后扯开。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撞在身后一张油腻腻的餐桌上,腰侧传来清晰的钝痛。
眩晕的视野里,贺炜已经站直了身体,比我高出一大截,像一座骤然降临的雪山。他脸色白得吓人,不是羞涩的红,是冰冷的、毫无血色得吓人,不是羞涩的红,是冰冷的、毫无血色的白。他抬手,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动作又快又重,指关节都泛着青白。擦完,他看也没看我一眼,甚至没看周围任何一张惊愕或看好戏的脸,径直转身,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消失在火锅店门口那片油腻的黑暗里。
空气死寂了一瞬,然后轰然炸开。
“卧槽!!!”
“凌夏你牛逼!!!”
“贺炜被强吻了?法学院那个贺神?!”
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比火锅汤底还要滚烫百倍。一半是酒精,一半是后知后觉的羞耻。小楠冲过来扶住我,声音都在抖:“夏夏你疯啦?!”我甩甩头,想把那片冰凉的唇感和那双带着强烈排斥的眼睛甩出去,却只甩得自己眼前金星乱冒。
完了。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砸进我浆糊般的脑子里。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疯狂的消息提示音轰炸醒的。
头像顶着法学院院徽的校园墙账号,置顶了一条新鲜热辣的视频。标题血红加粗:【惊爆!文学院猛女当众强吻法学院贺神!贺神反应亮了!】
点开,高清镜头完美捕捉了我昨晚的壮举——我扑过去,贺炜惊愕,我撞上他的唇,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将我推开,然后就是那个反复擦拭嘴唇的特写。镜头甚至恶意地放大了他紧抿的、带着毫不掩饰厌恶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