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的雾，像陆昭言这个人一样，冷得不近人情，还带着一股要把人吞掉的野心。
车子停在“九龙窠”核心景区的一座私人茶庄前时，我手心里已经捏出了一层薄汗。三天前，我将“涧上茶”最后一份企划书递进盛远集团总裁办，得到的回应不是“同意”或“拒绝”，而是一张飞往武夷山的单程机票，和一句冷冰冰的通知。
“陆总在‘藏云’茶庄等你。你能不能拿到盛远集团的渠道，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来了。因为我别无选择。“涧上茶”是我爷爷留下的心血，也是我的命。但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再好的产品，没有渠道，就等于死亡。而陆昭言，这个一手缔造了国内最大高端消费渠道的男人，就是扼住我咽喉的那只手。
管家引我进去的时候，陆昭言正坐在一张巨大的黑檀木茶台后。窗外是云雾缭绕的丹霞绝壁，他一身黑色中式盘扣衫，侧脸线条冷硬得像山岩，周身的气场比这武夷山的陈年岩骨还要沉。
他甚至没抬头看我，只是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只汝窑天青釉的茶盏，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沈小姐，我的时间很贵。所以，我们不说废话。”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像一口古井，不起波澜，却能将人溺毙，“三天。你我各凭本事，在这座茶山上，斗茶三场。”
我心头一紧。斗茶？
“第一天，品鉴。我会拿出三款茶，你能说出它们的山场、年份、工艺，并且指出其中的不足，算你过关。”
“第二天，制茶。这里有刚下山的顶级肉桂茶青，你我一同萎凋、摇青、杀青、揉捻、烘焙。最终成茶的品相、香气、滋味，由我请来的三位非遗传人评判。”
“第三天，茶道。以这九龙窠的山泉，烹茶一壶。看的不是你的技法，是你的茶里，有没有‘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这已经不是商业谈判，这是对我人格和专业的终极考验，甚至带着一丝羞辱的意味。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直视着他：“陆总，‘涧上茶’的产品品质，市场调研报告里写得很清楚……”
“报告？”他终于笑了，那笑容却比不笑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沈小姐，在我眼里，那东西叫废纸。我只相信我的舌头。这个世界上，想进我盛远渠道的品牌，能从这里排到山脚下。我凭什么要选你一个名不见经传、马上就要资金链断裂的小作坊？”
“就凭……”我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却迫使自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就凭我的茶，比你喝过的任何茶，都好。”
空气，瞬间凝固。
陆昭言盯着我，眼神第一次有了变化。那是一种审视，像猛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很好。”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赌约成立。你赢了，我不仅让你进盛远所有渠道，还会亲自注资‘涧上茶’。但如果你输了……”
他顿了顿，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
“你的品牌，连同你这个人，归我。”
2
第一场对决，在入夜时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