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冰冷的工资条
发薪日，原本应该是办公室里最富生气的一天。空气中通常会飘荡着隐约的期待和小小的兴奋，同事们互相打听着奖金数额，讨论着下班后去哪里聚餐购物。但今天，销售A区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苏念坐在电脑前，深吸了一口气，才移动鼠标，点开了那封来自人力资源部的薪资明细邮件。附件PDF加载出来的瞬间，她的目光直接锁定在几个关键数字上——
基本工资，无误。
加班津贴：1,200.00元。
项目绩效奖金：35,000.00元。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苏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了。她盯着那几个数字，反复确认，仿佛不认识它们一样。加班津贴，只核算了区区几天，与她提交的、记录了近百个小时加班的申请单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项目奖金，更是缩水到了一个可笑的程度，只有她预期和应得数额的一个零头。
胃里那股熟悉的绞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尖锐，更冰冷。这不是生理性的疼痛，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被彻底否定和践踏后产生的剧烈反应。她付出了健康，付出了时间，带领团队打了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仗，最终换来的，就是这轻飘飘的、带着施舍意味的数字？
她甚至能想象出柳芊芊在审批这些款项时，那副故作无奈又隐含得意的表情。“公司规定”、“大局观”、“流程不符”……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最终都化作了这工资条上冰冷的数字，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念姐……”旁边工位的小李探过头来，脸色同样不好看，声音压得极低，“你的……奖金……”
苏念没有回答，只是将屏幕微微转向他。
小李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大了，脱口而出：“这他妈是打发要饭的呢？！”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我这种打下手的都拿了八千！柳芊芊她……”
“小李。”苏念出声打断他，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那是一种所有情绪被压缩到极致后呈现出的真空状态。
小李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把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但拳头却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周围其他几个看到自己工资条的A组成员，也纷纷投来愤懑和不平的目光，有人低声咒骂，有人摇头叹气。一种同仇敌忾却又无力反抗的压抑气氛，在A区弥漫开来。
苏念转回屏幕，目光再次落在那串刺眼的数字上。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抱怨，也没有立刻冲去找柳芊芊理论。她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在柳芊芊那里，道理永远是站在她那边的，规则永远是为她服务的。
她移动鼠标，关掉了薪资邮件页面。然后，移动光标，点开了那个一直存在于她电脑桌面角落的、名为“未来计划”的加密文件夹。
输入密码。
文件夹里，不是一时冲动的产物。里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许多文档：详细的行业分析报告、竞争对手“辰星科技”及其创始人刘景明的公开资料和背景调查、一些初创企业的股权激励方案模板、甚至还有几份她利用业余时间悄悄完成的、针对特定市场的商业计划书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