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摊开的日程本密密麻麻写满了计划,完成一项就打一个血红的小勾。旁边,用透明胶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是暖暖用彩色笔歪歪扭扭写的:
【妈妈,加油。】
我回到书桌前,用手指轻轻抚摸那稚嫩的笔迹,然后拧开了风油精的盖子,狠狠吸了一口那辛辣刺鼻的气息。
台灯的光,一直亮到凌晨三点。
3 雨中的笔试
笔试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像一块巨大的、湿漉漉的灰布蒙在城市上空。
我给暖暖穿了件厚外套,把她交给一同来送考的母亲。母亲紧紧抱了抱我,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有力:“妞妞,别怕,去吧。暖暖有我。”
暖暖也学外婆的样子,踮起脚拍拍我的手:“妈妈别怕。”
我点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准考证和身份证,转身汇入涌入考点的人流。黑压压的人群,年轻的、稚嫩的面孔占了大半,像我这样年纪、眼神里带着破釜沉舟决绝的,并不多。
找到考场,对号入座。冰凉的椅子,冰冷的桌面。
铃声响过,试卷发下来。我深吸一口气,拔开笔帽。
时间在笔尖下疯狂流逝。涂卡,演算,阅读,写作。大脑高速运转,屏蔽了外界一切声响,只剩下题目和选项。
交卷铃响的那一刻,我几乎是虚脱般地松开了笔,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痉挛。
走出考场,雨已经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带着深秋的寒意。母亲抱着暖暖等在门口的屋檐下,快步迎上来,把伞撑到我头顶。
“怎么样?”她问,眼神里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还行。”我哑声说,接过暖暖。孩子在我怀里蹭了蹭,很快睡着了。
4 撕碎的准考证
接下来的日子,是更加焦灼的等待。笔试成绩公布那天,我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手机打开查询网页,输入准考证号的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数字。
网页跳转。
一行数字弹出来。
比去年公布的岗位晋面分数线,高了整整三分。
心脏像是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口生疼。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甚至花白了一瞬。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巨大的、几乎令人晕眩的狂喜过后,是更深沉的后怕和虚脱。我扶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是泪、却又在笑的陌生女人,身体沿着冰凉的瓷砖缓缓滑坐在地上。
过了很久,我才整理好情绪,拉开门走出去。
周鹏正歪在沙发上打游戏,音量开得震天响。
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笔试过了,进面试了。”
游戏音效戛然而止。
周鹏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得像铜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抓过我的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成绩,看了又看,脸色变幻不定。
婆婆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水渍,一把抢过手机。
“过了?”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浑浊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你真考上了?”
那语气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冒犯般的恼怒。
“只是笔试过了,还有面试。”我纠正她,想拿回手机。
婆婆却猛地将手机往身后一藏,脸上那种惯常的、居高临下的冷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