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厨房,成了她的新画室。糖浆是她的颜料,铜锅是她的画板。
她做的糖越来越好。麦芽糖软糯香甜,花生糖酥脆不粘牙,姜糖则带着恰到好处的辛辣,吃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里。
每天,她都会包一小包当天最成功的作品,放在沈既言的店门口。有时是一包糖,有时是一小块新出炉的桂花糖糕。
而沈既言,也总会以各种方式「回礼」。有时是一捆修剪院子花草用的麻绳,有时是一个解决她厨房下水道堵塞问题的小工具,还有一次,甚至是一只刚刚从树上掉下来的、受伤的雏鸟,和一小袋专门喂鸟的小米。
他们之间的交流依然不多,但这种无声的默契,却像巷子里缓慢流淌的时光一样,安宁而舒适。
那只叫芝麻的猫,成了他们之间最光明正大的信使。它每天在两家之间巡视,饭点一到,就准时蹲在今天该「进贡」的那家门口,吃饱喝足,再心安理得地去另一家讨点零食。
这天,徐愫正准备把临街的铺面重新粉刷一下,孟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徐大小姐,你在你的世外桃源待够了没?我这边有个私活,甲方人傻钱多,点名要你,接不接?」
徐愫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刷子,墙上沾了白色的漆,鼻尖上也沾了一点。
「不接。」她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啊!五十万的单子!」孟佳在电话那头哀嚎,「你开个糖果店能赚几个钱?你那一身本事,就这么浪费在锅碗瓢盆上了?」
「没浪费。」林愫看着自己亲手收拾出来的小院,和那间即将变成糖果店的铺面,语气很平静,「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
「开心能当饭吃吗?」
「能啊。」林愫笑了,「我做的糖,就能当饭吃。」
挂了电话,她看到沈既言站在院门口。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你要开店?」他问。
「嗯。」林愫点点头,有些兴奋地跟他分享自己的计划,「我想把这里改成一间糖果店,就卖我做的这些中式糖果。店名我都想好了。」
「叫什么?」
「月亮与六便士糖。」徐愫仰起脸,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放弃了天上的月亮,捡起了脚下的六便士。我觉得,这说的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沈既言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
然后,他轻轻地说:「很好听的名字。」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林愫从未听过的、近乎温柔的赞许。
「那你呢?」徐愫忽然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守着这家钟表店?我记得小时候,这家店就开了。」
「子承父业。」沈既言的回答很简单,似乎不愿多谈。
他看了一眼徐愫正在粉刷的墙壁,说:「颜色不匀。明天我来帮你。」
沈既言的动手能力,强到让徐愫叹为观止。
他不仅帮她粉刷了墙壁,还用一些旧木料,亲手给她打造了几个古朴雅致的置物架。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无比。锯木头,刨平,上榫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是在组装一只巨大的时钟。
徐愫在一旁给他打下手,递工具,擦汗。
阳光透过窗户,在布满木屑的空气中,拉出一条条金色的光带。空气里,木头的香气混合着汗水的味道,还有林愫正在熬煮的、带着草药味的梨膏糖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