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黄土，铃铃突然尖叫：“爸爸，那个黑叔叔没有脸！”
我回头——窑洞崖壁上，一道人形黑影静静伫立，脚下无影。
当晚，叔公死在皮影仓库，尸体周围散落千张撕碎的皮影，唯独他自己的影子，人间蒸发。
女儿在墙上刻下第十三道舞影时，我终于看清：那不是鬼，是我们方家欠了百年的债。
光能照出影子，却照不亮人心深处的傀儡线。
第一章：黄土归人
车轮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GPS早已失灵，信号格空空如也。方回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后视镜里，五岁的铃铃蜷在安全座椅上，小脸贴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
“爸爸，”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那个黑叔叔……站在崖上。”
方回心头一紧，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对面窑洞群上方的断崖边，一道人形黑影静静伫立，轮廓模糊，却异常清晰。更诡异的是，正午烈日当空，那影子脚下，竟无半分投影。
“别胡说。”他强作镇定，踩下油门。
老宅比记忆中更荒凉。院门半塌，门楣上“影戏世家”四字褪成灰白，像一道结痂的旧伤。妻子林晚抱着行李下车，环顾四周，低声说：“这地方……连风都带着灰。”
铃铃却迟迟不肯进屋。她蹲在枯树下，用捡来的炭块在旧日历背面飞快涂抹。方回走近一看，呼吸骤停——纸上是个四肢细长、头颅空白的黑影人，空洞处仿佛能吸走光线。
夜里，雷声未至，风先呜咽。
铃铃从噩梦中惊醒，尖叫划破寂静：“他来了！黑色的叔叔在窗外看我！”
方回冲到窗边，猛地拉开木 木板窗，崖壁空无一人。
第二章：仓库死寂
天刚蒙蒙亮，铃铃画中的无面人还摊在炕桌上，方回已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方回！快！你叔公……出事了！”是隔壁二愣子，脸色惨白如纸，裤脚沾满泥浆。
方回心头一沉。昨夜雷雨交加，叔公执意要去皮影仓库“查漏”，说那批老皮影受不得潮。他劝了几句，老人只摆手：“那是祖宗的脸，湿不得。”
仓库在后院崖壁凿出的窑洞里，门是厚实的榆木，常年上锁。此刻门敞开着，像一张惊骇大张的嘴。
洞内阴冷刺骨，混着陈年牛皮与霉土的气味。十几盏油灯歪倒，灯油泼了一地，却诡异地没有点燃。地上，叔公仰面躺着，双眼圆睁，嘴唇青紫，双手死死抠进黄土——仿佛临死前想抓住什么。
最骇人的是他的脚下。
空空如也。
没有影子。
仿佛那具躯壳只是个空壳，魂与影，早已被抽走。
四周散落着无数皮影碎片，牛皮撕裂如蝶翼，生旦净末丑的残肢断臂混在泥水里。一张旦角的脸半浸在水洼中，嘴角竟似微微上扬。
“昨夜雷响第三声时，我看见仓库顶上有黑影在跳……”二愣子声音发抖，“可那不是人影，是……皮影在自己动。”
方回蹲下，指尖触到叔公冰凉的手腕——尸体竟无尸僵，冷得像井底的石头。他目光扫过墙壁，忽然顿住：所有皮影都挂得好好的，唯独东墙第三排，空着一个挂钩。挂钩上积着薄灰，却有一道暗红指印，新鲜得像是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