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0-02 02:40:29

第一章 雨夜的牛皮纸信封

南城的雨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砸在废品站的铁皮棚上,噼啪声能盖过远处夜市的喧嚣。陈野缩在破沙发里,指尖摩挲着父亲留下的旧手表 —— 表蒙子裂了道斜纹,像道没长好的疤,他用旧棉布擦了三遍,金属壳子才透出点黯淡的光。

三年前父亲陈建军的车冲下江桥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交警说他酒驾,可陈野记得清清楚楚,父亲这辈子连啤酒都不碰。他当时攥着交警递来的事故认定书,指节捏得发白,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 十五岁的半大孩子,连自己都快养不活,哪有资格质疑 “官方结论”。

铁皮门被风撞得吱呀响,陈野猛地抬头,手里的铁棍下意识攥紧。废品站这地方,夜里来抢东西的混混不少,他额角的疤就是去年跟人抢废铜时被啤酒瓶砸的。

门口站着个穿黑雨衣的人,帽檐压得低,雨珠顺着雨衣下摆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陈建军的儿子?” 那人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分不清男女。

陈野没应声,只是盯着对方露在雨衣外的手 —— 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层老茧,像是常年握工具的人。

那人从怀里摸出个牛皮纸信封,扔在陈野脚边的泥水里。“有人让我给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雨靴踩在积水里的声音越来越远,没等陈野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

信封湿了边角,陈野蹲下去捡,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纸。拆开时信纸簌簌响,上面就一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写得很急:“你爸不是意外,去旧厂街 17 号找老周。”

老周这个名字,陈野有点印象。父亲生前喝酒时提过一嘴,说老周是纺织厂的老伙计,后来得了肺病,提前退了。可父亲没了之后,他去纺织厂旧址找过,早就荒得长了半人高的草,哪还有什么老周。

他把信纸叠了又叠,塞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还揣着父亲的手表。雨还没停,陈野望着远处模糊的霓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 三年了,他以为父亲的事早就烂在江底,可这封莫名其妙的信,又把那道没愈合的伤口撕开了。

第二天清晨,陈野把攒的几十块零钱塞进裤兜,又拿了个干硬的馒头,锁上废品站的门。旧厂街在南城最偏的地方,他走了两个多小时,脚底板磨出了水泡。路边的老房子大多塌了半边,墙上的 “纺织厂职工宿舍” 标语褪得只剩个模糊的边。

17 号是栋红砖房,墙根长着青苔,窗户破了用塑料布钉着,风一吹哗啦啦响。陈野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个沙哑的声音:“谁啊?”

门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探出头,满脸皱纹里嵌着泥垢,身上的蓝布衫洗得发白。“你是老周?” 陈野问。

老头上下打量他,突然眼神一缩:“你是建军的儿子?” 没等陈野回答,老头一把拽着他进了屋,反手锁上门。

屋里一股子霉味混着药味,地上堆着空药瓶,沙发上的布套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棉絮。老周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搓着膝盖,半天没说话。“你爸的事,我知道的不多。” 他终于开口,声音发颤,“当年我们都在纺织厂,他是车间主任,我是技术员。后来厂子里要裁员,他带头跟厂长闹,说不能裁老工人,没过多久就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