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触感离去,留下隐隐的痛感。我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强撑着才站稳,赶紧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低着头,不敢再看任何人。
“今日诗会,就此散了吧。” 王三郎扬声宣布,语气恢复了平静,“番茄堂弟受惊了,好生回去歇息。来人,送番茄郎君回院。”
我被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仆役“扶”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离开了这个让我差点社会性死亡(以及物理性死亡)的鬼地方。
身后,那些复杂的目光,如同实质,久久黏在我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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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个偏僻冷清的小院,我把自己摔在硬邦邦的榻上,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阵阵袭来。
太险了。
王珩之太可怕了。那眼神,那气势,那精准的直觉……简直不是人。
他就像一台高精度的人形测谎仪,还是自带杀气的那种。
原主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小透明,才能在这种妖孽的注视下活了十几年?(虽然可能活得并不怎么样)
我翻了个身,盯着屋顶的椽子,开始复盘。
暴露是必然的。性格差异太大,原主是个闷葫芦受气包,而我……好歹是一颗在旅游纪念品商店见惯了南来北往游客的番茄,虽然本质怂,但逼急了也是会爆汁的。
《滕王阁序》是核武器,效果拔群,但后坐力也差点把我自己炸死。
王珩之的怀疑已经种下,绝不会因为我一顿哭嚎就轻易打消。那个王三郎看似解围,实则话里话外也在试探,什么“先祖文气感应”,不过是给这事找个合乎逻辑(对他们而言)的解释,顺便看看我这突然的“开窍”能不能给家族带来点好处。
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只不过从“即将过期的番茄”升级成了“可能有点神秘的肉”,但本质上,还是任人宰割。
不行,我得想办法。
不能坐以待毙。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没人再来请我参加什么诗会,也没人上门质问。但我能感觉到,小院周围的“眼睛”多了起来。送饭的仆役态度恭敬了不少,但眼神里的探究也明显多了。
我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充分扮演一个受惊过度、需要静养的病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对着院子里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花草发呆,努力回忆原主的行为模式——走路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能不开口绝不开口。
偶尔在院子里“散步”碰到其他旁支子弟,对方要么眼神古怪地避开,要么就带着一种混合着羡慕和嫉妒的复杂神情,远远打量我。
“番茄郎君”这个名字,算是在乌衣巷王氏内部出名了。虽然是以一种我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
这期间,王珩之一次都没出现过。
但这反而让我更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