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
锦袍的下摆拂过地面,几乎没有声音,却像踩在我的心跳节拍上。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距离很近,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冷的、类似松针混合着书墨的气息。
他比我高半个头,垂眸看着我,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要剥开我的皮囊,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死寂之中,他缓缓抬起手。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准确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完了完了,要动手了?当众揭穿我这个冒牌货?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微微俯身,逼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质询,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说——”
“你把我那个只会脸红的小堂弟……”
“藏哪儿去了?”
下巴上的触感冰凉,力道却不容置疑。
王珩之的手指像铁钳,扣得我颚骨生疼。他俯身逼近时,那股松墨冷香几乎要将我淹没。而我脑子里炸开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这手指真长,适合打蛋。
完了,我彻底没救了。生死关头还在想厨艺。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所有士族子弟都僵在原地,像博物馆橱窗里那些表情呆滞的陶俑。方才因《滕王阁序》掀起的惊涛骇浪,此刻被王珩之这石破天惊的一问,彻底冻结。
藏哪儿去了?
他问我,把他那个只会脸红的小堂弟藏哪儿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在冷库躺了三天三夜还冻人。他看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看出来!琅琊王氏也教刑侦学和夺舍鉴定吗?
原主残存的意识在这极致的恐惧下,像投入沸水的番茄皮,蜷缩着发出无声的尖叫,拉扯着我的神经。这具身体本能地想抖,想缩,想变成一颗真正的、滚到角落里的番茄。
不行!不能抖!抖了就真成番茄酱了!
我强迫自己抬起眼,对上王珩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没有戏谑,没有玩笑,只有冰冷的审视和几乎凝成实质的怀疑。他在等我的回答,一个能让他满意,或者让他立刻下令把我拖下去“处理”掉的回答。
电光石火间,属于二十一世纪信息爆炸时代的求生欲,和一颗见过世面的番茄的韧性,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恐慌。
我嘴唇哆嗦着,不是装的,是真控制不住,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这倒省了我演技:“七、七堂兄……你捏疼我了……”
我试图偏头,挣脱他的钳制,当然是徒劳。
“我、我就是番茄啊……我还能是谁……” 眼泪说来就来,得益于原主这敏感脆弱的泪腺,以及我对自己可能下一秒就变番茄炒蛋的深切恐惧,“我背不出诗……害怕……不知道怎么就……脑子里冒出那些话……我也不知道是哪、哪看来的……七堂兄,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