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拒绝,小口啜着。
温水润过喉咙,缓解了那股火烧火燎的干渴。
喝完水,他放下杯子,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双总是沉稳冷静的眼睛,此刻慌乱地四处看着,最后又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注视,却又不敢久留。
“我妈呢?”我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阿姨熬了三天,我让她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来。”他低声说,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今晚值班,顺路……看看你。”
谎话。
心脏外科主任,需要值夜班顺路到血液科的病房来?
我没戳穿他,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累了。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灼灼的,带着千言万语,却又死死压抑着。
很久,我听到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
“那十年……我不是……”
“沈医生。”我打断他,依旧闭着眼,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都过去了。”
那些好的,坏的,甜的,苦的,都被时光和病痛熬成了灰烬,再也捡不起来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祈求一个将死之人的原谅吗?
我不需要。而他的心安,我也给不了。
他后面的话彻底哽在了喉咙里。
我听到他呼吸骤然加重,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然后,是更长久的死寂。
直到护士进来查房,量体温,记录数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迅速背过身,假装在看墙上的挂图,但我还是瞥见他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护士离开后,他没再试图靠近,也没再说话。
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守着一盏孤灯,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而我,在药物的作用下,再次陷入昏睡。
断断续续的梦境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少年沈聿笑着叫我“小太阳”,递过来一块草莓蛋糕;
一会儿是他冷漠的侧脸,说着“蠢货”、“解脱”;
一会儿又是他红着眼眶,死死攥着我的手……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碎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心脏处传来的、永无止境的钝痛。
再次醒来是天快亮的时候。
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
他居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只是头微微低着,像是睡着了。
晨光勾勒出他疲惫的轮廓,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
我的心口又开始闷闷地疼起来,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
他立刻惊醒了,猛地抬头,眼神里的警觉和担忧清晰可见:“怎么了?疼?”
我没说话,只是蹙着眉忍耐。
他起身过来,查看镇痛泵的剩余药量,又看了看我的脸色,眉头锁得死紧:“药量已经很大了,再加会对呼吸……”
“没事。”我吐出两个字,咬住下唇。
他看着我,眼神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按上我的太阳穴。
我身体一僵,想躲开。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