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叶芷柔再次睁开眼睛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
她还活着。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看见霍敬呈正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似乎已经坐了很久。
察觉到她的动静，霍敬呈立刻坐直身子，伸手想要触碰她的额头。
“醒了？感觉怎么样？”
叶芷柔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霍敬呈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当时情况紧急，”他开始解释，“我答应过大哥要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有什么闪失，所以...所以我先救了她。”
“对不起，你受委屈了。”
叶芷柔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没有回应。
过了很久，久到霍敬呈以为她又睡过去时，她突然开口了。
“霍敬呈，如果她不是你大哥的遗孀，你会选择救她，还是救我？”
霍敬像被什么击中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静止了。
霍敬呈张了张嘴，想要立刻回答，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秒，两秒，三秒...
最终，他声音干涩地说道：“......我当然会选你。”
叶芷柔却笑了。
犹豫的片刻，也许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霍敬呈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芷柔，不是的，我...”
“够了。”叶芷柔打断了他，“我累了。”
她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他一眼。
病房里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
霍敬呈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当他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林晓月那娇滴滴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现在一个人好孤单...江边今晚有烟火表演，我真的好想去看，可是...可是没人陪我...”
叶芷柔透过微闭的眼睛，看见霍敬呈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未对自己展现过的急切和温柔。
“别担心，我马上到！你等我！”
挂断电话后，他转向叶芷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犹豫。
“芷柔，我——”
“走吧，她在等你。”叶芷柔打断他。
霍敬呈的目光游移不定，有愧疚，有解脱，却终究没有留恋。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连一句完整的道别都没有留下。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留下一室寂静。
叶芷柔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在这时，一位护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叶小姐，关于流产手术的事。”护士温和地说道，“这是知情同意书，请您过目并签字。”
叶芷柔接过那几张冰冷的纸张，医学术语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她的手微微发抖，拿起笔时几乎握不住。
这一笔划下，就意味着与霍敬呈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将被彻底斩断。
她的腹中，那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将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模样。
手术室的灯光刺眼得令人窒息。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包裹着她的全身。
麻醉药开始发挥作用，但疼痛依然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那种疼，不仅来自身体，更是从灵魂深处泛起的绞痛。
冰冷的器械探入体内，叶芷柔紧紧咬住下唇，尝到了血的味道。
“对不起...”她在心里对那个未能见世的孩子轻语，“妈妈对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