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苏婉耳边炸响。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崇拜的是大圣的无拘无束和反抗精神，可长大后，在现实的压力下，那份崇拜似乎真的渐渐变成了对某个经典文学形象的遥远欣赏，甚至偶尔会觉得，那不过是虚构的神话。
“当信仰变成娱乐，当敬畏变成猎奇，我们这些依托‘信’而存在的存在，自然会逐渐失去力量，变得模糊，甚至……被扭曲成你们希望看到的、安全的模样。”青年齐天的声音低沉下来，那里面蕴含的沉重感，让苏婉心头一颤。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们遗忘了山川有灵，遗忘了万物有性，把自己封闭在钢铁的盒子里，用发光的屏幕取代了星空。连带着，也遗忘了曾经仰望星空时，心中诞生的我们。”
苏婉怔怔地听着。他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现代人精神世界的某种荒芜。她想起自己在城市里的孤独和迷茫，不正是因为失去了与某种更广阔、更古老事物的连接吗？
“我……我不知道……”她喃喃道，感到一种莫名的愧疚。
“不知道？”青年齐天逼近一步，那双炽热的眼睛几乎要看到她灵魂深处，“那你为何会来到这里？为何能看到我？为何你的心跳，在听到‘水帘洞’三个字时，会加速？”
苏婉无言以对。童年的记忆、外婆的故事、内心深处对自由和真实的渴望……这一切，难道就是未被完全磨灭的“信”？
周围的景象再次开始波动，水声渐远，青年的身影开始淡化。
“看来，你还需要时间。”青年齐天似乎叹了口气，那叹息微不可闻，“回去吧，凡人。但记住你在这里感受到的一切。记住，遗忘，即是消亡的开始。”
光芒再次吞噬视野。
第四章 《真假之间》
苏婉是在自己公寓的床上醒来的。
窗外天光已亮，城市的喧嚣隐约传来。她猛地坐起，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手。
手机紧紧握在手里，那个祥云贝壳手机壳依旧套在上面。
但不一样了。
手机壳的侧面，靠近音量键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震开的。裂痕不长，却异常扎眼，破坏了原本温润整体的美感。
而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透过那道裂缝，她能看到手机壳夹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一点点将那个物件从裂缝中抠了出来。
不是上次那种折叠的小纸片。而是一张更薄、更脆、颜色也更深的泛黄纸条，材质像是某种古老的宣纸，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上面用更加古朴、甚至略带潦草的毛笔字写着一行诗句：
“心猿遁世外，顽石葬洞天。非是传说误，凡尘不信仙。”
笔迹与上次那张“记我齐天大圣”的纸条一脉相承，狂放不羁，带着一股愤懑与苍凉。
“心猿……顽石……不信仙……”苏婉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心头巨震。这诗句，简直就像是针对昨晚（或者说刚才？）青年齐天那些质问的直接回应！它似乎在说，齐天大圣的“消失”，并非传说有误，而是因为人间不再相信神仙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