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相框边缘滴落,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妈……”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对不起,儿子不孝……”
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照片上的口红印,试图将它恢复原样。
但那油腻的痕迹已经渗入相纸,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了。
门口传来轻浮的脚步声。
“李凯,我可以解释。”
我没有回头,继续徒劳地擦拭着。
林菲走上前,想要拉我的胳膊,被我狠狠甩开。
“李凯,你听我说。”她语气急切,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陈浩他……他弟弟前几天来玩,小孩子不懂事,乱画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是个遗像啊,这纯属意外,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陈浩立刻凑上前,脸上挂着一丝不耐烦的敷衍。
“凯哥,对不起!这事儿确实是我侄子干的!”
“都怪我!怪我没看好他,小屁孩手贱,才闯了这么大的祸!”
“你要打要骂,冲我来,我替他担着!”
“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也别怪菲菲……”
我缓缓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母亲的遗像。
玻璃碴深陷入肉,鲜血染红了母亲的笑脸。
“陈浩,我问你。”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他那张写满谎言的脸上。
“你可知道这个首饰盒,是我母亲留给我妻子的唯一念想?”
“你可知道这些资料,关系到几百户村民未来几年的生计!”
“上面有我熬了无数个通宵做出的规划!是他们脱贫的希望!你知道吗?!”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积压的愤怒和滔天的悲恸,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烧成灰烬。
“还有这个!”我举起手中破碎的遗像。
“这是我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敬爱的人!”
“现在她的遗像,被你们当成玩具一样糟蹋!”
我最后的吼声如同受伤的困兽,在整个狼藉不堪的书房里回荡。
林菲被我的暴怒吓得后退了一步。
但看到我死死盯着陈浩,她立马张开手臂护住了他。
脸上不再有慌乱,反而换上了一种让我感到无比陌生的厌烦和冷漠。
“李凯,你够了!”她尖声叫道,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你吼什么吼?不就是个破盒子和一张照片吗?”
“坏了就坏了!脏了就脏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疯?”
她指着地上的狼藉,仿佛那只是一堆无足轻重的废物。
“首饰盒坏了再买一个!照片花了重新洗一张不就好了?”
“能花几个钱?”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荒谬的理所当然,仿佛不可理喻的人是我。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冲陈浩发什么火?!”
“是他干的吗?他难道想这样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看着她,心彻底沉入了冰海。
原来在她眼里,我母亲的遗物,我视若生命的扶贫事业。
不过是轻飘飘的,可以随意用钱来衡量和替换的“破东西”。
而护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远比这一切都重要。
所有的欺骗,所有的背叛,所有被践踏的真心和尊严。
在这一刻,伴随着书房里这令人窒管的气味,彻底引爆了我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和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