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明确指出,导致林远山死亡的凶器,是一柄细长、锋利的冰锥。它造成的创口窄而深,符合现场勘查结果。但麻烦之处在于,这种凶器在刺入人体后,会随着时间推移迅速融化,几乎无法追踪来源。
更让江枫眉头紧锁的是对那枚关键物证——银质领带夹的检测。上面除了死者林远山的指纹和少量皮肤组织外,异常干净,没有提取到任何属于赵坤的指纹或DNA痕迹。一个每天佩戴的私人物品,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太干净了,江哥。”小王也看出了问题,咂着嘴说,“像是被人特意擦拭过。”
江枫没有作声,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领带夹的高清照片上。扭曲的飞鸟造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如果凶手是赵坤,他杀人后,为何要特意擦拭掉领带夹上自己的痕迹,却又把它留在死者手中?这无异于画蛇添足,自相矛盾。
“赵坤那边问得怎么样了?”江枫问。
“嘴很硬,只承认前天确实和林远山因为预支薪水的事情吵过架,但坚决否认杀人。”小王汇报,“关于领带夹,他说大概一周前就发现不见了,以为是掉在什么地方,也没太在意。至于案发时的行踪……”小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说他昨晚九点后就把车停回小区指定车位,然后一直在自己租的房间里睡觉,没人能证明。”
无人证实的独处时间,恰好覆盖了死亡时间段。一切依旧对赵坤极为不利,但江枫心里那根名为“谨慎”的弦,却越绷越紧。太顺了,顺得像有人故意把线索摆在他面前。
他再次走进林远山的书房。现场保护依旧,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和勘茶粉末的味道。他避开尸体倒卧的区域,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高及天花板的书架,掠过书桌上整齐的文稿,最终停留在那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机械打字机上——它被当作一件装饰品,摆放在书桌一角,擦拭得一尘不染。
江枫鬼使神差地戴上手套,轻轻抬起打字机的底座。在底座与桌面接触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点异样。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那里取出一片比小指甲盖还小、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碎纸片。
纸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本子上匆忙撕下留下的。上面只有几个用钢笔写下的、娟秀而有力的字:
“……她看着我的眼神,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日期标注的是七年前。江枫的心脏猛地一跳。七年前,正是林远山凭借那本奠定其推理大师地位的《逻辑囚笼》一举成名的时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谁?苏雅吗?“即将完成的艺术品”指的又是什么?
这诡异的语句,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窜过江枫的脊背。这绝不像林远山那种理性至上的小说家会写下的感性句子,倒更像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隐秘的恐惧。
他立刻找来证物袋,将这片碎纸如同珍宝般收好。同时,他下达了新的指令:“让技术部门的人再来一趟,重点勘查这台打字机,特别是底部和缝隙,提取所有可能存在的指纹或微量痕迹。”
吩咐完这一切,江枫独自一人站在别墅二楼的走廊尽头,这里可以俯瞰一部分客厅。苏雅依旧坐在沙发上,一位女警正在旁边低声安慰她。她微微低着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弱而无助,偶尔抬手擦拭眼泪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