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走下楼梯，来到客厅。一个穿着素雅米白色家居服的女人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肩膀微微耸动，正在低声啜泣。她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姣好，即便此刻泪眼婆娑、脸色苍白，也难掩那份温婉动人的气质。她是苏雅，林远山的妻子，一位在本地艺术圈小有名气的策展人。
江枫在她对面坐下，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些问题。苏雅的叙述和小王汇报的基本一致，声音轻柔，带着哭过后的沙哑，逻辑清晰，但情绪显得十分脆弱。她提到昨晚的沙龙，提供了几个可以核实她行踪的朋友名字。
“林先生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或者，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江枫问道。
苏雅抬起泪眼，茫然地摇了摇头：“远山他……性子是有点孤傲，因为写作的缘故，得罪过一些评论家，但要说结下这种死仇……我实在想不出。”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前几天，他和司机赵坤，好像吵了一架。”
“赵坤？”江枫记下了这个名字。
“嗯，为了点小事，好像是因为赵坤想预支薪水，远山没同意。”苏雅拿起手帕擦拭眼角，“声音挺大的，我在楼上都听到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喧哗从门口传来。江枫抬头望去，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朴素夹克的男人正被两名警察拦在玄关处，脸上带着焦躁和不耐烦的神情。
“我是林先生的司机！我听说出事了，过来看看！”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
江枫站起身，走了过去。他打量着这个男人——赵坤。大约四十岁年纪，皮肤黝黑，手掌粗糙，一看就是常干体力活的人。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直率的焦虑，不像伪装。
“你是赵坤？”江枫开口。
“是我，警官。林先生他……真的……”赵坤的语气带着不敢置信。
江枫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坤的脖子上。他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但领带中部，靠近领结下方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小小的空白区域，那里的布料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深一点，像是长期被什么东西覆盖遮挡所致。而那个区域的形状，隐约像一只展翅的鸟。
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击中江枫。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脑海里却已翻江倒海——死者手中那枚造型独特的领带夹，扭曲的飞鸟形状，大小似乎正好能与赵坤领带上那个空白痕迹吻合。
动机（与死者争吵），物证（疑似缺失的领带夹），再加上可能的作案时间（案发时段他可能就在附近）……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第一次清晰地牵引着，指向了这个看似与命案毫不相干的司机。
江枫看着眼前这个还在为雇主遭遇不幸而显得忧心忡忡的男人，内心却已拉响了最高警报。
第一个嫌疑人，已经浮出水面。但这看似清晰的指向，是真相的曙光，还是另一个更大迷局的入口？
江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因过去失误而刻入骨髓的谨慎，正悄然提醒着他——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第二章：裂痕
技术部门的初步报告在下午晚些时候送到了江枫的临时办公室——就设在观山苑的物业会议室里。报告内容让原本看似清晰的案情，蒙上了一层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