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相机与碎镜片
林溪摔门时，把玄关的声控灯震得闪了三下。
“28岁了还熬夜改方案，你当自己是机器人？”苏佩云的声音隔着门板追出来，带着惯有的尖锐，“明天跟张阿姨儿子的相亲必须去，再推就没人要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林溪吼完，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咖啡渍在白衬衫上晕成褐色，笔记本电脑还亮着未保存的设计图，屏幕映出她眼下的青黑——这是连续第三晚加班，就因为甲方一句“不够有温度”。
茶几上摆着苏佩云准备的相亲资料，照片里的男人笑得刻板，职业栏写着“体制内科员”。林溪抓起资料揉成球，余光瞥见电视柜上的老相机。那是外公留下的海鸥牌单反，黑色皮革外壳磨得发亮，镜头盖里藏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苏佩云站在美院门口，扎着麻花辫，眼里有光。
“当年要是不放弃画画，你至于现在把所有希望都压我身上？”林溪抓起相机往书房走，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机身，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
苏佩云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杯热牛奶：“跟你说话听见没——”话没说完，相机突然从林溪手里滑落，镜头磕在桌角，玻璃镜片碎成星点。
诡异的白光从相机里涌出来，裹着细碎的镜片渣子，林溪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眼前的苏佩云突然和自己叠成了重影。几秒钟后，客厅的老座钟敲了十下，白光骤然消失，只剩相机躺在地上，镜头对着天花板，像只圆睁的眼睛。
林溪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苏佩云的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烫着波浪卷发，眼角有细密的皱纹，身上穿着那件她吐槽了无数次的玫红色针织衫——这是苏佩云的身体！
“溪溪？你愣着干嘛？”书房传来“自己”的声音，却带着苏佩云的语气。林溪跌跌撞撞跑过去，看见“林溪”正蹲在地上捡相机碎片，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
“妈？”林溪试探着开口，听见的却是苏佩云温柔又苍老的嗓音。
“自己”抬起头，眼眶通红：“这相机……外公留给我的……”镜片渣子扎进了“林溪”的手指，鲜血滴在相机皮套上，晕开的形状像朵残缺的花。
林溪突然想起小时候，苏佩云总抱着这相机翻看，说当年考上美院却因为怀了她，不得不放弃入学资格。那时她只觉得是借口，直到此刻看着“自己”眼里的心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相机里装的不是胶卷，是苏佩云未完成的人生。
雷声又起，相机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按下了快门。林溪和“林溪”同时伸手去碰，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心跳——沉稳的，属于苏佩云；急促的，属于林溪。
“完了，”林溪看着镜中陌生的脸，终于慌了神，“我们好像……换过来了。”
2 高跟鞋与广场舞
凌晨五点半，林溪在苏佩云的生物钟里准时醒来。
她对着梳妆台研究了二十分钟，还是没学会怎么贴双眼皮贴。苏佩云的护肤品摆得整整齐齐，瓶身上全是日文，最显眼的是支豆沙色口红——上次她涂了一次，被苏佩云骂“糟蹋东西”。
“赶紧洗漱，六点要去公园练太极。”门外传来“林溪”的声音，伴随着牙刷掉在地上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