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亮亮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她人不算顶漂亮,但很温柔,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梨涡。
她不怕我穷,不怕我家里复杂,她说看我踏实,肯干,愿意跟着我。
我们好了一年多。
那是我灰暗人生里,唯一一段有色彩的日子。
我甚至偷偷想过,再拼命干几年,多攒点钱,就娶她。
我带她去看外滩的风,虽然人挤人。
我带她去吃城隍庙的小笼包,虽然要排很长的队。
她依偎着我,说以后会好的。
可后来,她妈妈从老家跑来,不知怎么打听到了我的情况。
她妈妈直接找到我住的那间狭窄的出租屋,指着我的鼻子骂。
让她女儿不要再跟我这个“穷裁缝”、“家里还有个疯娘遗传”、“拖油瓶弟弟”的穷光蛋受苦。
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把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剐得干干净净。
她哭得很伤心,看着她妈妈,又看着我,左右为难。
那天晚上,我抱着她,最后一次闻了闻她头发上的香味。
然后我说:“分手吧,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她拼命摇头,哭得说不出话,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我硬起心肠,掰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一步,两步……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狠不下心。
直到走的很远,我才敢蹲下来,像条被抛弃的野狗一样,无声地痛哭。
后来,我听说她结婚了,嫁给了老家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
我偷偷跑去她举行婚礼的酒店外面,远远看着。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化了妆,真的很美,像仙女一样。
她笑着,挽着那个穿着西装男人的手,走进了酒店。
我躲在街角的阴影里,像一只卑微的蟑螂,见不得光。
直到迎宾的队伍全都进去了,热闹的鞭炮声也歇了,我才慢慢走出来。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吐得昏天暗地。
心,好像彻底空了。
再后来,我累了,真的累了……
日复一日的踩缝纫机,像一个程序设定好机器人。
上海那么大,却没有一寸地方属于我。
这些年,我兜兜转转,也攒下了一点钱。
不多,但足够我做一件事。
我辞了工,买了一辆我看了很久的摩托车。
离开上海那天,我把我那点可怜的家当打包寄存在工友那里。
只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跨上了我那辆黑色的机车。
它不新,甚至有些旧,但我把它擦得锃亮,它是我唯一的伙伴。
我骑上它,离开了上海。
7.
没有目的地,就是一直骑,一直骑。
风吹在我脸上,是自由的味道。
路边的风景不断后退。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一直向西。
越往西,天越高,云越淡,人心好像也跟着开阔起来。
骑了不知道多少天,当我看到路边经幡开始出现,看到藏民黝黑朴实的笑脸。
看到远处雪山的轮廓时,我知道,西藏到了。
这里的天,真蓝啊,蓝得像一块宝石。
云那么低,那么白。
这里的人,脸上有着质朴的高原红,笑容干净,眼神纯粹。
这里让我很放松。
好像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委屈都被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