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恒直起身，脸上的激动还未褪去。
他郑重抱拳：“先生请讲！只要能救我雷部声誉，什么代价我们都付！”
他身后几位仙官也跟着点头，神情肃穆，眼中尽是肯定。
姜忘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雷恒一愣。
旁边一位仙官试探开口：“五……五百功德点？”
姜忘摇头。
“五千？”那位仙官的声音高了八度，小心试探。
姜忘依旧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把那五根手指，在雷恒面前又晃了晃。
空气，凝固了。
雷恒的嘴巴慢慢张开，一个字也发不出。
他身后的仙官们，像是被神雷当头劈中，集体僵在原地。
五……五万功德点？
“你这是敲诈！”一个脾气火爆的仙官终于忍不住，指着姜忘的鼻子跳了起来。
“你张口就要五万？你穷疯了吗？”
“五万功德点！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还是说你是想让我们雷部给你还债？”
一味斋里，瞬间炸开了锅。
雷部众仙的怒火，几乎要将屋顶掀飞。
姜忘没理会那些叫嚣。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雷恒。
雷恒的脸色，青白交加，最终化作窘迫。
他抬手，制止了身后同僚的怒骂。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仙躯在姜忘面前，显得有些佝偻。
他苦笑了一下。
“先生……不瞒您说，我雷部……”
他停顿了很久，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撕开那层属于神仙的脸皮。
“……很穷。”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身后的仙官们全都低下了头，脸颊火辣辣的。
雷恒的声音里，带着自嘲和悲凉。
“连年降雨失误，天庭拨下的功德俸禄，十成里有七成要被扣去当罚金。”
“剩下的三成，若非天尊慈悲，怕是连维持各府司的法阵运转都难以为继。”
“我等仙官，已有百年，未曾领过全额俸禄了。”
“别说五万，现在就是五百功德点，我们都得砸锅卖铁去凑。”
雷恒说完，整个铺子一片死寂。
只剩下仙官们粗重的呼吸声。
谁能想到，执掌天罚、威风八面的雷部，竟是天庭第一“贫困户”。
姜忘听完，心里毫无波澜。
像极了前世那些被甲方砍预算时，声泪俱下哭穷的场面。
这剧本，他可太熟了。
他缓缓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五万功德点，买的不是我这份方案。”
众仙闻言，都抬起头看向姜忘。
“买的，是你们雷部今后，每年能挽回的几万，甚至几十万功德的损失。”
“买的，是你们在凌霄宝殿上，能重新挺直的腰杆，是你们不用再被同僚耻笑，不用再被玉帝斥责的颜面。”
“买的，甚至是你们未来的晋升。”
他的声音不重，但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雷部众仙的心坎上。
“这是一笔投资，不是一笔开销。”
“从长远看，你们血赚。”
道理，他们都懂。
可问题是，没钱。
就像凡人都知道京城的宅子买了就赚，可他连买房子的本钱都没有。
雷恒的脸上，满是挣扎。
看着这群被逼到绝路的“客户”，姜忘放下了茶杯。
时机到了。
他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
“罢了。”
“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退一步。”
雷恒和众仙的眼睛，瞬间亮了。
“功德点，你们既然拿不出，那就用东西来抵。”
“东西？”雷恒连忙追问。
姜忘掰着手指，慢悠悠开口，每说一样，他都感觉自己虚浮的魂体在微微发烫。
“第一，【九天引雷石】，随便来一块就行，越大越好。”
“第二，【无根净水】，你们行云布雨剩下的，给我装一葫芦。”
“第三，【地灵火】，雷部那么多人，来一小簇就够了。”
他说完，摊开手。
“这些东西，对你们雷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稀罕物吧？凑齐这些材料，功德我就不要了。”
雷部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换，从愤怒到绝望，再到狂喜。
【九天引雷石】？那是构建雷池的基材，雷部神殿的柱子都是那玩意儿做的，敲一块下来不难。
【无根净水】？每次行雨都会有富余，当废水倒掉的都有。
【地灵火】？就这玩意稍微麻烦，实在不行就到小世界抽条地脉。
用一堆“废料”，去换一个能让整个雷部改天换命的方案？
这哪里是退一步？
这简直是把天大的便宜，硬塞到他们怀里！
雷恒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姜忘的手：“先生此话当真？”
“当真。”
“好！”雷恒重重一拍大腿。
“先生稍等，我这就回去禀报雷霄上官！”
他带着一群同样欣喜若狂的仙官，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一味斋，仿佛生怕姜忘会反悔。
……
雷部神殿。
雷霄上官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地听完雷恒的汇报。
他没看那份“废料”清单，而是拿起了那份《KPI试点方案》。
他看得极慢，极仔细。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雷恒和一众仙官站在殿下，满怀期待。
许久，雷霄上官放下了兽皮卷轴。
他闭上眼，手指在宝座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
“笃。”
“笃。”
“笃。”
这番动作，倒是把殿内众仙看迷糊了，如此划算的交易，还需要考虑吗?
雷宵手指还在敲击，他觉得这个方案，有问题。
不，不是问题，是这个方案太完美了。
完美到，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其中蕴含的某种秩序和法则，清晰，高效，甚至与天道运转的至理，暗中契合。
一个凡人魂魄，绝不可能凭空想出这种东西。
更何况，他所求与方案价值完全不对等。
这里面是否存在未知的风险?
他，雷霄，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除非，能把风险，转嫁出去。
想到这里，他缓缓睁开眼。
“可以。”
雷恒等人闻言，喜形于色。
“雷霄上官话锋一转:“我也有个条件。”
“这笔交易，必须签订天道契约。”
天道契约四个字一出，大殿内的喜悦气氛，瞬间冻结。
那不是普通的文书，那是上禀天道，由三界法则公证的至高契约。
一旦签订，违背者，将受天道反噬，神魂俱灭。
雷霄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契约写明，一年之内，若此方案能将雷部降雨失误，降低五成以上。那三样材料，归他所有。”
“若无法达成……”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下每一个仙官。
大殿中，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哪里是交易？
这分明是一份军令状！
雷恒张了张嘴，想为姜忘求情，却在雷霄上官不容置喙的注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去吧。”雷霄上官挥了挥手。
“把契约带给他。”
“告诉他，我内部，只跟赌得起的人，做买卖。”
……
傍晚。
残阳的霞光，给一味斋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雷恒再次站在了铺子门口。
他脸上的狂喜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混杂着愧疚和紧张的神情。
他走进铺子，姜忘正在擦拭柜台。
“先生，上官……同意了。”
“但上官，有个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