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之的车停在教职工宿舍楼下时，林疏桐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手稿被她攥得发皱，封皮上那道泛着青光的“源石共鸣实验记录”像根细针扎着她的指腹——这东西比她想象中更烫。
“张阿姨的小屋在一楼最西边。”陆砚之把车钥匙转得咔嗒响，目光扫过她发白的指节，突然伸手抽走手稿，“我先拿。”
林疏桐没反驳。
她跟着他踩过满地玉兰花瓣，在一扇贴着“党员家庭户”红贴纸的门前停住。
敲门声刚落，门内就传来瓷碗轻碰的脆响——张慧阿姨总在这个点煮桂圆红枣茶，前世她被催租时，就是捧着这碗茶在楼道里哭的。
门开的瞬间，混着陈皮香的热气涌出来。
张慧系着蓝布围裙，手里还捏着汤勺，见是两人，眼睛先弯成月牙：“小桐这是又被中介坑了？快进来，我刚熬了......”
话音突然顿住。
她的目光落在陆砚之怀里的手稿上，汤勺“当啷”掉进瓷锅，溅起的水珠在围裙上晕开深色的圆。
“手稿。”林疏桐轻声说，“在体育馆地下室找到的。”
张慧后退半步，扶着门框的手青筋凸起。
她没接陆砚之递来的手稿，反而转身从玄关抽屉里摸出副老花镜——林疏桐这才注意到，镜框是旧的，镜腿用红丝线缠了三圈，和前世她帮张阿姨缝补校服时见过的线头颜色一模一样。
手稿翻页声像春蚕啃叶。
张慧的手指在某一页突然顿住，指腹反复摩挲着“守护者”三个字，喉结动了动：“我就知道......当年老夏说要烧了这些东西，到底还是藏下了。”
“老夏？”林疏桐脱口而出。
前世手稿里照片背面的“小夏”突然在她脑子里炸响，“是照片里那个抱源石的女孩？”
张慧猛地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
她的瞳孔缩成针尖，盯着林疏桐的眼神像在看另一个人：“你见过照片？”
“在地下室的铁盒里。”林疏桐喉咙发紧。
前世被欺骗的痛感突然涌上来，但这次不是委屈，是滚烫的兴奋——原来那些被她当成垃圾扔掉的碎片，全是拼图。
张慧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正好照在手稿边缘的批注上：“守护者需以源石为引，唤醒沉睡者。”她突然合上本子，指节抵着额头，声音哑得像砂纸：“这东西不该现世的。二十年前老夏失踪前，说过‘源石共鸣’会引狼入室......”
“杨雨薇她们，是不是狼？”陆砚之突然开口。
他倚着门站，阴影里的眼尾痣泛着暗红，“她们找手稿，找源石，是不是和‘守护者’有关？”
张慧抬头看他，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她从围裙口袋摸出块褪色的红布，轻轻包起手稿：“守护者是守秘人，也是局中人。老夏当年是组长，后来......”她顿了顿，“后来组织散了，只剩些旧人守着线索。”
林疏桐攥紧沙发垫。
前世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串成线：为什么杨雨薇总借她的缝纫机改衣服？
为什么前男友总说“你帮我抄的笔记比导师给的还准”？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盯着她身上某种东西——可能是源石，可能是系统，更可能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钥匙”。
“旧图书馆顶楼。”张慧突然说，“老夏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她留过话，说顶楼第三排书架后面有东西。”
林疏桐猛地抬头。
系统新手期结束时的提示在耳边炸响——【商业帝国构建指南】，可此刻她心里只响着另一个声音：原来所有签到奖励，都是为了让她有资格触碰这些秘密。
“我明天去。”她站起来，手背蹭过张慧包手稿的红布，布料上还留着老夏的针脚，“我要知道，为什么是我。”
陆砚之没说话，却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晃了晃。
月光透过窗纱落在他侧脸，眼尾的痣像颗要烧起来的红豆。
张慧突然握住林疏桐的手。
她的掌心有常年洗床单留下的硬茧，按得林疏桐手腕生疼：“顶楼的管理员老王......”她松开手，指腹蹭过林疏桐腕间的系统光纹（只有她能看见的淡蓝印记），“他不是普通人。”
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
林疏桐望着月光里浮动的细尘，突然笑了。
前世她像只被踢的流浪猫，现在她有系统，有手稿，有陆砚之，还有张慧嘴里的“守护者”——更重要的是，她有了爪子。
“走。”她弯腰捡起脚边的帆布包，冲陆砚之扬了扬下巴，“去买强光手电。明天要翻的，可能不止书架。”
陆砚之跟着她往门外走，经过张慧身边时顿了顿。
宿管阿姨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抚过红布包裹的手稿——那里头，还压着半张老照片，照片里穿运动服的少女抱着源石，身后站着个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眉目间竟和陆砚之有三分相似。
楼道声控灯在他们身后次第亮起。
林疏桐仰头看月亮，发现今晚的月光特别亮，亮得能照见旧图书馆顶楼的窗——那里有扇尘封的木窗，此刻正被风掀起条细缝，露出里头积了二十年的灰。
旧图书馆的木门在凌晨五点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林疏桐缩了缩脖子，手电筒的白光扫过积灰的台阶——张慧说老王会在这个点开顶楼通风，果然，转角处已经有昏黄的灯光漏出来。
"小心台阶。"陆砚之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声音压得很低，"上次来踩断过一块木板。"
顶楼的霉味比想象中更重，混合着松节油的气味。
林疏桐的系统光纹在腕间发烫，淡蓝光晕透过校服袖口，像条活过来的小蛇。
第三排书架就在左手边，深褐色木架上堆着《纺织工艺史》《服装结构原理》，最顶层还落着半块吃剩的月饼，饼皮上的芝麻都泛了黑。
"第三排，后面。"她重复张慧的话，踮脚去推最上层的书。
当《19世纪欧洲服饰纹样》被抽开时，整排书架突然发出"咔嗒"轻响——木架与墙面的缝隙里，露出半块褪色的红布，和张慧包手稿的布料一模一样。
"是机关。"陆砚之的手电光精准打在红布上，光束扫过的瞬间，林疏桐看见红布下刻着一行小字："以光为钥"。
她腕间的光纹突然暴涨，像道蓝色闪电劈在红布上，书架"吱呀"向后退开半尺，露出墙内黑洞洞的密室。
霉味突然变得浓烈。
林疏桐摸出手机打开补光灯，光束扫过密室的瞬间，呼吸险些停滞——整面墙都是泛黄的剪报，用红绳串着的老照片，还有个玻璃展柜里躺着块拳头大的源石，表面浮着和她光纹一样的蓝斑。
"《守护者·组织史略》。"陆砚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他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皮质笔记本，封皮上的烫金字体被灰尘盖住大半，"1998-2020，历代守护者名录。"
林疏桐的手指在翻页时发颤。
第一页贴着老夏的证件照，照片背面写着"第二十七任守护者"；第十页夹着张慧二十岁的照片，齐耳短发，胸前别着和老夏同款的银质徽章；第三十二页空白处，用红笔写着"候选者：林疏桐（2020）"，字迹和手稿里的批注如出一辙。
"张阿姨......"她喉咙发紧，突然想起前世张慧总在她熬夜改衣服时送热牛奶，想起被催租那天张慧悄悄塞给她的两百块钱，"她一直都是守护者？"
"不止。"陆砚之的指尖停在某页边角的批注上，"这里写着'守护者需与系统共生'。
你的光纹，就是系统选中的证明。"
密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林疏桐扶着展柜站稳，源石的蓝光透过玻璃映在她脸上，像面会说话的镜子。
她想起前世被背叛时的绝望，想起系统觉醒那天的狂喜，原来所有的"不劳而获"都是铺垫——系统不是平白无故的馈赠，是她成为守护者的入场券。
"咚咚。"
敲门声惊得两人同时回头。
密室的暗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管理员老王佝偻的身影堵在门口，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正往外冒热气："小同学，早饭吃豆浆粢饭糕不？"
林疏桐这才注意到他的工牌——"王建国，1997年入职"。
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保安制服，和手稿老照片里站在老夏身后的男人，连眉间的痣都长得一模一样。
"您......"她刚开口，老王已经慢悠悠走进来，布满老茧的手抚过展柜里的源石："老夏走前说，要是有个戴蓝镯子的姑娘来，就让她看这本书。"他指了指陆砚之手里的笔记本，"镯子就是你腕上的光纹吧？"
陆砚之突然捏紧了笔记本。
林疏桐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想问什么又咽了回去——他一定也发现了，老王和照片里那个保安，和他自己，眉眼间像被同把刻刀雕过。
"守护者的使命是守源石，守秘密，更要守人心。"老王掀开保温桶，热气裹着黄豆香扑出来，"但现在有人等不及了。
杨雨薇那丫头找源石找疯了，昨天还来问我顶楼钥匙；你那前男友更绝，说要借你的缝纫机改什么'特殊面料'——"他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锐光，"他们要的不是源石，是源石里的'沉睡者'。"
林疏桐的系统突然震动，脑内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关键线索，新手期结束，成长期开启。
奖励：源石共鸣基础解析（可查看源石隐藏信息）】
光纹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手背，在《守护者·组织史略》最后一页投下全息投影——褪色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最后一句是："第三十三任守护者将唤醒沉睡者，也将成为被唤醒者的钥匙。"
"该走了。"陆砚之突然拉她的手腕，声音比平时更沉，"天快亮了，杨雨薇的创业团队今天要在礼堂路演，你不是说要去'参观'她剽窃的设计？"
林疏桐低头看表，果然已经六点一刻。
她合上笔记本时，一张泛黄的小纸条从内页滑落——是老夏的字迹："小桐，如果你看到这里，记得源石最危险的不是它的力量，是想利用它的人。
还有，帮我问问小王，当年那枚银徽章，他到底藏哪儿了。"
老王弯腰捡起纸条，手指在"小王"两个字上摩挲良久，突然笑了："老夏这丫头，到死都惦记着那枚破徽章。"他把豆浆粢饭糕塞进林疏桐怀里，"拿好，吃完才有力气和那些狼崽子斗。"
下楼时，陆砚之突然说："老王的工牌，入职时间是1997年。"
"老夏的照片，拍摄时间也是1997年。"林疏桐咬了口粢饭糕，脆米在齿间发出轻响，"还有你，和照片里的保安......"
"嘘。"陆砚之的手指抵在她唇上，眼尾的痣在晨光里泛着淡红，"秘密要慢慢揭。
但至少现在——"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我们有了更锋利的刀。"
旧图书馆的晨雾里，杨雨薇的声音突然穿透空气："林疏桐？
你怎么在这儿？"
林疏桐转头，看见礼堂方向飘起彩色气球——那是杨雨薇"原创"服装设计展的宣传横幅。
她摸出手机打开系统界面，成长期的第一个签到奖励正在闪烁：【商业鬼才·进阶版（可解析任意设计手稿漏洞）】
腕间的光纹与源石的蓝光遥相呼应。
她突然笑了，把粢饭糕的油纸揉成一团，精准扔进十米外的垃圾桶。
"来看场戏。"她挽住陆砚之的胳膊往礼堂走，"顺便，给某些人送份毕业礼物。"
身后，旧图书馆顶楼的密室里，老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从裤兜摸出枚银质徽章——和老夏照片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在晨雾里闪着幽光。
展柜中的源石突然发出轻鸣，蓝光像活了般窜向天花板，在积灰的墙面上照出一行新的字迹："沉睡者的心跳，加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