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细长的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姜洵一垂着眼,眼神专注,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找穴、进针、捻转,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任柯泽闭上眼,感受着针尖刺入穴位时细微的刺痛,随即是一种奇异的酸胀感扩散开来,额角的剧痛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消散。

整个过程,两人都沉默着,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交织。

这沉默是这三年来惯常的模式,但今晚,任柯泽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同。

或许是头痛作祟,或许是窗外过于沉寂的夜色,他竟觉得这沉默比往常更压人几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姜洵一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他皮肤的温度,微凉,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他强迫自己不去深究这异样的感觉,就当是病痛带来的脆弱。

治疗持续了约半小时。

姜洵一利落地起针,再次用酒精棉球按压针孔,然后开始收拾器械。

“这次反应不错。按时休息,避免情绪剧烈波动。”他公事公办地交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和过去三十多次治疗后说的话大同小异。

任柯泽缓缓睁开眼,额间的重压已然消失,身体也恢复如常。

他看着姜洵一收拾好医疗箱,转身欲走的身影,那背影清瘦挺拔,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漠然。

“姜医生。”任柯泽鬼使神差般的叫住了他。

姜洵一的脚步顿住,侧过半张脸,灯光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秀挺的阴影:“任总还有哪里不适?”

任柯泽一时语塞。

他叫住他,却并不知道要说什么。问吃没吃饭?这种关心过于可笑。

还是讨论下一场治疗时间?那本就是固定好的。

他顿了顿,终究只是挥了挥手,恢复了平日里冷峻的模样:“没事了,路上小心。”

这是他们几年来唯一一次多余的交谈

姜洵一微微颔首,没再多言,拉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将那抹清瘦的身影和那股淡淡的清苦气息彻底隔绝在外。

任柯泽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却并未随着病痛一起消失。

他拿起钢笔,试图将目光重新聚焦于文件上的数字,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姜洵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真是见鬼了。

任柯泽蹙眉,将这些全部归咎于治疗后罕见的精力不济。

他绝不会承认,那种每次治疗结束后都会出现的、极其细微的空洞感,正在一次比一次清晰地敲打着他坚固的心防。

而城市的另一端,姜洵一坐进自己那辆普通的代步车里,并没有立刻发动。

他抬手,看着自己刚才持针的右手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触碰任柯泽皮肤时,那过于炽热的体温。

他轻轻捻了捻指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但很快,这丝迷茫便被惯常的冷静覆盖。

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汇入了夜色的车流。

他和任柯泽,只是合约关系。

三年,三十六次治疗,银货两讫,仅此而已。

这一点,他始终很清楚。

一连接下来的几周,任柯泽忙于一个重要的跨国并购案,几乎住在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