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崇接过一看,后背瞬间湿透。
这名单太细了,连哪天哪船运了多少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还愣着,丫鬟急冲进来:「小姐!江南出大事了!漕运上百艘官船翻了,几百万两银子沉江!还有……好多空白盐引也丢了!」
苏卿晚走到窗前,推开木窗。
她望着宫城方向,那里灯火通明,跟前世一模一样。
萧玦马上在朝上推自己人去查案,想趁机把漕运抓到手里。
眼看皇帝要点头,一封火漆急奏送到了御前——左都御史周廷玉亲自递的。
奏折里没提沉银,反而揭了盐引的底,附了一堆账目,说是江南一个库吏冒死带出来的。
皇帝看完当场拍桌:「查!让七皇子牵头,谢云澜配合,给我彻查到底!」
十天不到,谢云澜就顺藤摸瓜,揪出一条贪腐链,户部侍郎带头,三个核心全是萧玦的心腹。
朝堂炸了锅。
这是萧玦当太子后,第一次栽这么大跟头。
宫门外,他拦住谢云澜的马车,「谢大人手段高啊,谁给你的这份礼?」
帘子掀开一条缝,谢云澜坐在里面,淡淡拱手:「太子别急,世上总有不愿明珠蒙尘的人。我不过代为呈上。」
说完,帘子一落,车走了,蹄声远去。
回到东宫,萧玦一脚踹翻桌子,茶杯摔得粉碎。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病恹恹的苏卿晚。
他抓起笔,狠狠写下五个字:苏卿晚……可疑。
夜里,苏卿晚独自上了望月楼。望着东宫灯火,像看一场早已预知的戏。
林嬷嬷给她披上外氅:「小姐,真要扶七皇子?他没权没势,跟太子斗,等于拿鸡蛋碰石头。」
「你知道萧玦最怕谁坐上龙椅吗?」她轻声问。
没等回答,她自己说了:「不是嫡长子,也不是三王,是那个看着清闲、其实什么都看得透的七弟。」
「我要他亲眼看着,他踩着我苏家尸骨换来的江山,最后落到他最恨的人手里。」
她笑了笑:「而我,会笑着穿上别人的嫁衣。」
苏卿晚的病,早就是京城权贵圈里的公开秘密。
都说她活不过这个春天。
宫里赏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
可没人看见,在那扇紧闭的门后,一盘改天换命的棋,正一步步落下。
4
三日后,宫里照常办春宴。
文武百官带家眷入席,满殿珠光宝气,笑声不断。
直到内侍高声通报——苏家嫡女到了。
一顶旧轿落地,帘子低垂,里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咳嗽。
林嬷嬷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扶人。
圣旨逼来的,病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苏卿晚,终究还是来了。
「小姐,您撑住点,别硬撑。」林嬷嬷低声叮嘱。
苏卿晚由侍女搀着下轿,脸色白得透明,嘴唇几乎没血色。
她轻轻摇头:「嬷嬷,今天要是不露点真样子,谢云澜不会信我,也不敢跟我赌这江山。」
话刚说完,抬眼走进大殿。
宴席上乐声悠扬,舞姬轻盈如蜻蜓点水。可热闹底下,全是暗流。
萧玦坐在高位,假装剥橘子,目光却一遍遍扫向那个瘦得像要断掉的身影。
苏卿晚始终低头喝参茶,对周围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