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吩咐丫鬟，去厨房点了我最喜欢的吃食过来。
阿娘在檐下摆了一张小案，几块桂花糕放在了小案上，旁侧还放了一壶花茶。
香烟袅袅，阿娘的眉眼低垂：「伶仃，再护你弟弟十月，等弟弟出生之后，阿娘便放你离开。」
她说乔老爷不缺儿子，弟弟要想在这乔府有地位，得乔老爷继续宠爱她才行。
但她如今怀孕，不能伺候老爷，想要留住他本就艰难。
若是轻易放我走了，只怕她会像之前一般情境。
阿娘说得很好听。
可是，按她所言，她孩子生下来之后难道就不艰难了？孩子长到六七岁的时候，难道就不艰难了？
我终于意识到，阿娘并不想放我离开。
无论她当初对老篾匠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此时，她确实想要将我一直囚困着没错了。
我，不能坐以待毙。
10
阿娘怀孕之前，老爷夜夜流连于此。
三姨太几次效仿阿娘，想来勾走老爷，却始终没有得逞。
以前姨太太们虽不满，却也不过是私下里嘀咕几句，日常中给姨娘使一些绊子罢了。
可如今姨娘都不能伺候老爷了，老爷还不去其他姨娘的房里去……
四姨娘找到了太太。
「怎会有人出府一趟，便又年轻又漂亮了的。」她同太太嘀咕：「且怀孕了都能勾住老爷，她怕不是请了狐仙回来吧？」
此地盛行养家仙。
且养胡黄灰柳，一般都是求财保家之用。
即使是养狐仙，也少有用来勾人的。
平日里姨太太们的争宠，太太并不计较。如今听说有人养家仙……太太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阿娘的院子里。
「五姨太，今日便让人搜上一搜。」
可阿娘的院子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神龛，也没有上供用的瓜果，甚至连香烛也没有两根。
哪里有人家养家仙或邪仙，却不奉香火的？
太太狠狠瞪了四太太一眼，怪她没有本事拢住老爷的心，还四处张扬惹事。
她们走的时候讪讪的，倒是跟着来看热闹的三姨太，走到院子门口时扭头看了檐下一眼。
「五姨太。」她问阿娘：「你檐下的灯笼，如今怎么成一对的了？」
阿娘是有一瞬慌乱的。
而我，则惊异于三姨太竟然发现了我的异常！
想想自己将来每天仍旧要遭受的酷刑，我拼了命地晃动自己！
眼见着三姨太看我的眼神里露出了讶色。
阿娘却忽然上前一步，笑着摸了摸肚子：「怀了麟儿，喜双喜对。所以将这灯笼凑成了一对。三姨太没有生过孩子，是不会懂的。」
此话一出，三姨太的脸绿了。
我眼睁睁见着她怒气冲冲的扭头就走。
灯笼的异常丝毫未在她的心头留下痕迹，我心中只焦急……
「伶仃。」三姨太走后，阿娘摸了摸我的灯笼皮：「我不过是想让你再护我些时日，你怎么这般不乖呢？」
「你说，你是不是恨娘？」
「你不许恨娘！」
我没有想到，我娘会掏出一根银针来——那是我无比熟悉的银针。
这根银针曾经在我的身上戳了千千万万下，在我身上戳出了累累的葡萄，还有鲜艳欲滴的石榴。
这根银针带来的疼痛我始终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