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林晚,是个法医。

母亲失踪十年后,我在解剖台遇见了她。

尸体额角的疤痕与童年照片完全一致,可档案显示:这是今早刚被送来的无名女尸。

更诡异的是,监控里陪她走进停尸间的人——是十年前的我。

1 无名女尸

刀尖划开皮肤,一种熟悉到几乎成为本能的触感。冰冷的,精准的,沿着Y形切口一路向下。福尔马林的气味尖锐地刺入鼻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死亡特有的甜腻。无影灯惨白的光倾泻而下,将不锈钢解剖台照得晃眼,也照亮了台上那具高度腐烂、面目难辨的女尸。

这是本周第三具从城西河道打捞上来的无名尸。夏季汛期,河水裹挟着秘密与污浊,总是不情不愿地交出一些沉沦已久的東西。林晚戴着口罩,护目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有微蹙的眉头泄露出一丝职业性的专注。腐败气体让胸腹腔鼓胀如皮球,需要先穿刺放气。她熟练地操作着,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杂乱念头——下水道的淤泥气味,似乎总比别处更腥一些。

常规流程。检查体表特征,测量尸长,记录腐败程度。手指拂过尸身额角一处黏腻的破损时,她动作顿了一下。那不是腐败或水流冲击造成的创口,边缘虽然被泡得发白、软组织脱落,但依稀能辨认出,是旧伤愈合后的疤痕形态。

心里某个角落,轻轻“咯噔”了一下。

这感觉来得突兀,毫无道理。她定了定神,继续工作。胸腔打开,脏器暴露。水肿的肺部,扩张的心脏。死亡时间推测在四十八小时左右,溺亡征象明显。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起普通的意外或自杀。

但那股莫名的不安,像水底蔓生的水草,悄悄缠绕上来。

她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目光再次落在那处额角疤痕上。也许是职业病的敏感。她走到一旁的操作台,拿起这具尸体的随身物证袋。只有一个廉价的、被水泡得变形的手提布包,里面空空如也。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没有任何能指明身份的线索。档案册上,“姓名”一栏,刺目地写着“未知”。

下班时,夜色已深。秋意渐浓,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黏腻。林晚开着车,电台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她却莫名感到心烦意乱。额角那块疤痕的模糊形状,总在眼前晃动。

回到那个整洁得近乎刻板、缺乏生活气息的公寓,她习惯性地先走向书柜最底层,抽出一本厚重的旧相册。指尖划过磨砂封面上积落的薄灰,翻到其中一页。照片已经泛黄,是张全家福。年轻的父母,中间是扎着羊角辫、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光景。那是她,林晚。母亲林素云温柔地搂着她,额角光滑,只有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道清晰的、月牙形的淡白色疤痕。

那道疤,是母亲年轻时一次意外摔倒留下的。林晚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次母亲流了很多血,父亲抱着她一路狂奔去医院。疤痕不算大,但形状独特,像一弯小小的、残缺的月亮。

心脏骤然一缩。

她猛地合上相册,几乎是跑进了浴室。冷水泼在脸上,抬起头,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悸。不可能。绝对是巧合。类似的疤痕世上千千万万,何况尸体腐败程度那么高,自己的判断很可能出了错。母亲失踪十年了,音讯全无,警方早已定性为大概率不在人世。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解剖台上?还是以“今早刚送来”的无名尸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