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又给忘了。
瞧我这记性。
手忙脚乱地做好鸡蛋羹和清蒸蟹,打包好。
我又拿出老人机发信息给儿子问他们几点回来。
却按错了键,半天也没发出去。
我就想着去儿子儿媳妇的公司等他们。
拿好打包的晚餐后,我急忙忙走到楼下。
晚风一吹,我又迷糊了。
像是被按下清零键一样。
我又忘记自己要去干什么。
脑子里有个声音响起,它告诉我:
【奶奶,我们今晚要去好客来饭店吃饭。】
对。
我要去好客来饭店的。
我打了辆车,告诉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好几眼。
明显吓了一跳。
低声咒骂了一句。
我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试图遮住那可怖的伤疤。
意识到遮不住,又咧了咧嘴。
却只牵动了半张扭曲的脸。
心里一阵酸楚。
司机立刻收回眼神。
车停在红绿灯前他拿起手机对着那头的人大声地用家乡话抱怨着:
「哥们今天倒霉死了。」
「接了个老太婆,那半张脸都烧没了,比鬼还可怕。」
「还好鬼节已经过去了。」
「差点没憋住尿。马勒戈壁的。」
我想提醒他我跟他是同一个地方的,我们是老乡咧。
我听得懂他在说我。
还想告诉他这是我救我孙女留下的功勋章。
孙女曾经搂着我的脖子亲在那伤疤上说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奶奶。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几分钟,司机把车停住。
粗声粗气地道:
「到了。」
我下了车,陌生的环境让我心生出几分胆怯。
攥紧了手中的布袋。
布袋里的保温饭盒透出些许温热。
这让我安心踏实许多。
好心的路人将我带到了还有几百米距离的好客来饭店。
「老人家,下次出门别打出租车了。」
「有些出租车很坑的,你可以让你家人给你打滴滴。」
我讷讷答好。
怕吓到对方,下意识把烧坏的脸侧过去。
对方似乎毫不在意,根本没看清我的脸。
匆匆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紧急手术?我马上到。」
她走的时候还不忘让好客来饭店的小姑娘把我带进去。
但是正值饭店,小姑娘太忙了。
好像没听清。
我只好站在门口等。
3
路过的想来吃饭的人被我的脸吓到了,都不敢进。
我没办法,只能从饭店门口的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
囫囵做了个简易口罩遮住自己的脸。
好客来的小姑娘忙完了一茬的客人,终于想起一边的我:
「老人家,我们这是预约制的。我不能随便带您进去。」
「您刚说的张先生,具体是叫张什么呢?」
她说了好几个名字,我张了张嘴,想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
「我儿子,他叫......他叫.....」
却又说不出来。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越急越想不起来,我急得额头冒汗。
眼泪将要落下。
我怎么会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忘了。
见我要哭,小姑娘愣住了,甚至有些慌张。
「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
「我好言好语地问您,怎么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