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阳台，那件明黄色的泳衣，肩带上的蕾丝边像被扯过，湿漉漉地搭在晾衣架上，水珠滴答往下掉。那是我咬咬牙才买下的品牌款，一次还没穿过。心里那股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妈！”我冲进厨房，声音有点压不住的抖，“我泳衣是不是你动了？”
婆婆正坐在小凳子上剥蒜，指甲盖掐进蒜瓣，一挤，蒜皮利落地脱落。她抬起头，脸上是那种惯有的、看起来特别通情达理的笑：“哦，你说那泳衣啊？下午楼下张阿姨她儿媳妇来了，说急着去新开的温泉中心，没带泳衣，问我借一下。我想着都是一家人，一件泳衣计较啥？就借给她了。”
一家人？我跟张阿姨的胖儿媳是一家人？那件泳衣的尺寸，我自己穿着都刚好，想象一下穿在另一个比我壮实一圈的女人身上的情形，胃里就一阵翻搅。
“那是我新买的，”我尽量让语气平缓，“而且，泳衣这种东西，不太方便借吧？”
“哎哟，洗干净不就行了？”婆婆把手里的蒜瓣扔进碗里，拍了拍手，“咱们做女人的，不能太小气。远亲不如近邻嘛。”她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剥蒜，眼皮耷拉着，好像刚才只是在说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站在原地，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跟她吵？她永远有无数句“为你好”、“顾大局”的话等着你。我攥了攥拳头，转身回了房间。
晚上老公李铭加班回来，脸上带着倦意。饭桌上，气氛有点沉闷。婆婆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多吃点，看把我儿子累的。”
吃到一半，她忽然放下筷子，重重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李铭，语气充满了心疼：“你爸当年也是这样，一个人累死累活地养家，回到家里，连口热乎气都受不着，还总被人嫌赚得少，没本事。”
这话听起来是对着儿子忆苦思甜，但她的眼神，却斜斜的瞟向我刚放在茶几上的工资条。数字还不到李铭一半的工资条，此刻像个罪证一样摊在那里。
李铭含糊地“嗯”了一声，扒拉着碗里的饭，可能太累了，根本没察觉这话里的弯弯绕绕。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指桑骂槐，借题发挥，这是她的拿手好戏。泳衣的事只是个引子，真正的炮火对准的是我的收入。我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话冲出口。那种憋屈感，像湿棉花一样堵满了胸腔。
接下来几天，我几乎不怎么和婆婆说话，家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李铭夹在中间，大概也感觉到不对劲，但又摸不着头脑，只能更加沉默。
周六下午，门外传来张阿姨响亮的大嗓门。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婆婆热情地迎出去，两人在门口寒暄。
“哎呀，老姐妹，真是太谢谢你了！那泳衣可帮了大忙！”张阿姨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客气啥！一件泳衣嘛！”婆婆的笑声格外爽朗。
我坐在客厅，假装看电视，手指紧紧攥着遥控器。
突然，张阿姨话锋一转，声音低了些，但依旧清晰传进我耳朵：“不过我说啊，你家儿媳妇这泳衣……款式是挺时髦，就是料子好像不太结实，我儿媳妇说肩带那里有点开线了，不好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