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挂上了白幡,在萧瑟的秋风里无力地飘荡。
公婆沈氏夫妇前几日便去了城外观里祈福,是被紧急消息唤回来的。
此刻,他们正站在庭院中,看着那具沉重的黑檀棺木,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悯和惋惜。
沈夫人拿着帕子,按了按并无泪水的眼角,走到被春绯搀扶着、一身缟素、脸色苍白如纸的谢姝宁面前。
“姝宁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她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子敷衍,“那孩子……你弟弟,本就身子骨弱,这些年苦了你悉心照料,如今……或许也是解脱了。”
解脱?
谢姝宁低垂着眼,看着地上冰冷的石板缝隙,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无人察觉。
沈老爷也捋着胡须,沉沉叹气:“是啊,莫要太过伤心了。你且安心在府里住着,我沈家总会给你一口饭吃。”
周围的仆妇下人们,也都低着头,窃窃私语着“少夫人真是可怜”“那谢家弟弟到底没福气”之类的话。
整个沈府,都以为棺木里躺着的,是谢姝宁那个体弱多病的亲弟弟。
没人记得,三日前,沈家还出了另一位弟弟——他们年轻有为、刚中了状元、光耀门楣的二公子,沈聿青。
他重伤的消息没人知晓,她告诉沈聿白,沈聿白不信,也没有调查,只因那时他正陪着苏云柔游湖赏景,不许任何人打扰。
沈聿白站在一旁,面色冷硬,看着谢姝宁那副失魂落魄、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为了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她竟做出那般雨中跪求的失态之举,如今又做出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真是……
他拧紧眉头,不耐地开口:“父亲,母亲,既已看过,便让她早些扶灵回去安置吧。谢家那边,打发了便是。”
沈夫人点点头,假意宽慰道:“姝宁,听见了吗?聿白也是为你好……”
话音未落,灵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惊惶失措的哭喊。
“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浑身尘土、官差模样的人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如鬼。
“二……二公子……二公子的官船……在回流湾沉了!捞上来的……捞上来……”
那人猛地看到庭院中的棺木,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沈老爷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他:“捞上来什么?!说!”
官差抖如筛糠,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具黑檀棺木:“捞上来的人说……说二公子微服先行返京……遭遇了山洪……那,那棺木里……”
“胡说八道!”沈聿白厉声喝断,“你看清楚了!这是谢家那个病鬼的棺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谢姝宁,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极淡,却在这突然死寂的灵堂里,显得格外诡异刺耳。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沈家三人,最后落在沈聿白脸上,轻声道:“夫君,为何不打开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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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白被她那眼神看得心头一寒,那股不安骤然扩大,几乎让他窒息。他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棺盖旁的仆役:“不可能!绝不可能!”
沉重的棺盖被猛地推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