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沈墨渊回到宴席,心中疑虑更甚。这位苏三小姐,与传闻中大相径庭。她看似柔弱,眼神却偶尔清明得惊人。尤其是她提到“漕运”时那看似无意的一叹,以及那句“苦的最终还是百姓”,真的只是一个深闺女子能有的感慨吗?
他不由自主地将花园中那双看似怯懦却暗藏灵光的眼睛,与那封精准得可怕的匿名信联系起来。是巧合吗?未免太过巧合。
宴会散去,沈墨渊登上回府的马车。他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苏云晚的一言一行。
那个躲在角落安静得几乎被忽略的少女,那个在月下看似柔弱却语出惊人的身影……与那封搅动风云的神秘信件,隐隐重叠。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仿佛穿透车壁,望向了苏府的方向。
“苏云晚……你究竟是谁?”
第三章:并肩·夜话筹谋
山雨欲来风满楼。
苏云晚预感到的风暴,终究以更猛烈的姿态席卷而来。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漕运贪腐一案,一时间,户部、漕运衙门乃至相关地方官员人人自危。而一道弹劾的奏章,如同精准的箭矢,直指吏部侍郎苏明远——罪名是“举荐失察,或有勾结之嫌”。
尽管证据尚未坐实,但“涉嫌”二字已足够让苏府上下陷入一片愁云惨雾。苏明远被勒令停职,回府候审。往日门庭若市的苏府,瞬间变得门可罗雀,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嫡母王氏彻底慌了神,整日以泪洗面,咒骂着那些“白眼狼”同僚和“惹祸上身”的苏明远。在极度恐慌中,她竟想出了一个“丢卒保帅”的昏招——将庶女苏云晚送给一位素来有贪花好色之名、但在朝中颇有势力的老牌宗室郡王做妾,以求对方能在陛下面前为苏家美言几句。
当王氏带着一丝施舍又带着胁迫的语气向苏云晚提出这个“出路”时,苏云晚心中冷笑到了极点。果然,在利益面前,所谓的母女情分薄如纸。她面上却装作惊恐万分,泪眼婆娑地哀求,声称自己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愿辱没门楣,这才勉强拖延了几天。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见到沈墨渊。这是唯一,也是最快的破局之法。
她让青黛再次冒险,将一张只有简单时间和地点的纸条,塞进了靖安侯府角门惯常传递消息的石缝里。地点是她凭借原主模糊记忆和近日打听选定的,一家位于偏僻巷弄、环境清幽且注重客人隐私的茶室雅间。
是夜,月隐星稀。
苏云晚借口心绪不宁要去府中后园的小佛堂静心,实则利用对府中巡逻路线的观察,从一处年久失修的角门悄悄溜了出去。青黛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却坚定地守在佛堂外为她打掩护。
茶室内,烛火摇曳。沈墨渊早已在此等候。他接到纸条时,心中已有七八分确定这神秘的邀约与那匿名信主人有关。他倒要看看,这藏头露尾的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露出苏云晚那张虽故作镇定却难掩苍白的脸时,沈墨渊深邃的眼眸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极致的惊诧。竟然真的是她!那个在苏府后花园中看似柔弱无助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