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危通知书被暴雨打得湿透，但我的心更冷。

我抱着它冲进医院急诊室，弟弟苏阳躺在病床上，因为拖欠治疗费被停了药，现在高烧昏迷，不省人事。

我疯了似的跪在缴费窗口前，额头磕在冰冷的玻璃上，一遍遍哀求：“求求你们，先救救我弟弟，钱我一定会补上的，我马上就去凑，求求你们了！”

窗口里的护士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比外面的雨还冷：“规定就是规定，没钱就转院。”

转院？我们还能转到哪里去？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银行卡余额那一栏的“0.3元”几乎让我昏厥。

骨髓移植手术的费用，还差整整八十万。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划开通讯录，指尖停在一个没有备注，只有姓氏的号码上，许久，终于点了下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着一丝不耐烦：“想好了？”

我闭上眼，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滑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顾先生，协议……我签。”

三天后，我站在淮之集团顶层，整座城市的繁华都被踩在脚下。

我面前的红木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协议。

为期三年，“私人助理”，年薪一百万。

我拿起笔，在末页签下“苏念”两个字。笔尖落下的一刻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他很高，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

顾淮之，这个只在财经杂志上出现过的名字，此刻成了我的债主，也是我的买主。

他走到我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指尖冰凉，他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最后，指腹落在了我的眼睑上。

“你的眼睛，和她很像。”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心里一沉。

原来，他五年前意外失踪的白月光沈清漪，也有一双罕见的琥珀色瞳仁。

他不需要我说话，不许我主动触碰他，更不准我爱上他。

我只需要在夜里出现，并且，必须闭着眼睛才能被他亲吻。

我垂下眼帘，轻声应下：“好。”

心里却在默念：苏念，撑下去。三年，八十万，救你弟弟的命。

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医院。

一进门，就看到苏阳红着眼睛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我的手机。

他看到了那条转账短信。

“姐，你不能这样！”少年哽咽着，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不治了！我去退学，我去打工赚钱，我不能让你为了我……”

“胡说什么！”我打断他，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瘦削的后背。

我擦掉他的眼泪，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崭新的存折递给他。

第一笔款已经到账，二十万。

转账备注那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服务费。

苏阳的哭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那张存折，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双曾被无数人夸赞“清澈如泉，灿若星辰”的眼睛，忽然冷笑一声。

我抬手，熟练地从眼眶里取下一对薄如蝉翼的隐形眼镜，扔进了垃圾桶。

镜子里的人，瞳色瞬间变成了最普通的深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