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江枫又要开始他那套长篇大论,我赶紧走过去,抱起小树。
「好了好了,阿枫,小树还小,我们慢慢教。小树乖,这几天你先跟妈妈睡好不好?爸爸是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呢。」
我一边安抚儿子,一边给江枫递了个台阶。
江枫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摸了摸小树的头,语气恢复了温柔:「小树,你要向妈妈学习。爸爸相信,你以后会明白的。」
是啊,他会明白的。
他会明白,他引以为傲的爸爸,是个怎样的怪物。
晚上,我把哭累了睡着的小树安顿好,回到主卧。
江枫正盘腿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念念有词。
我凑过去一看,他竟然开了一个直播,直播间名字叫「环保行者江枫的日常」。
此刻,他正对着镜头,展示着白天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我们即将进行的「放生伟业」。
「家人们,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即将给予自由的巴西红耳龟。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万物和谐!」
直播间里,竟然还有几十个观众,弹幕上飘过一连串的「支持老师!」「功德无量!」「老师大爱!」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没想到,他已经开始利用网络,为自己的极端思想寻找信徒了。
上一世,就是这些所谓的「信徒」,在他把我扔进野狼谷后,还在网上为他歌功颂德,说他是在进行一场伟大的「行为艺术」。
江枫注意到我,兴奋地把我拉到镜头前:「家人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林斓,也是这次放生活动的共同发起人,她非常有爱心。」
我对着镜头,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心里却在说:大家好,我是来给你们的「精神导师」送终的。
3.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家彻底成了乌龟的乐园。
腥臭味从儿童房蔓延到客厅,地板上时常能看到黏滑的爬行痕迹和绿色的排泄物。
江枫却乐在其中。
他每天花大量时间观察、记录,甚至给其中几只长得有特点的乌龟取了名字,比如「老船长」、「绿巨人」。
他还强迫小树每天必须花一小时,和这些「新朋友」待在一起,美其名曰「培养跨物种情感交流能力」。
小树每次都吓得眼泪汪汪,死死地抱着我的腿不肯松开。
我妈,也就是江枫的母亲陈芸,打来电话。
她对我取消消杀公司服务,并且支持江枫放生的行为大加赞赏。
「小斓啊,你总算是想通了。我就说我们家阿枫是做大事的人,你以前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能支持他,妈很高兴。」
电话里,她的语气充满了施舍般的宽慰。
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上一世,小树死后,我跪在地上求她,求她告诉我江枫为什么能那么狠心。
她却只是冷漠地掸了掸衣角,说:「大惊小怪什么?自然选择罢了。那孩子本来就跟你一样,体质弱,不适应我们家的『自然』生活方式,早点回归尘土,是他的福气。」
福气……
好一个福气。
我压下喉间的腥甜,用一种讨好的语气说:「妈,都是您教得好。我现在才明白,阿枫做的都是对的。对了,放生的事情,我们想听听您的意见,您见多识广,您说,放哪里最能体现我们的诚心,功德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