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昂的税务问题,”他声音很平,平得没有一丝波纹,“证据链,做实它。匿名,送税务局最刚正不阿的那位科长手里。”
“林博家的厂子,”他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后续指令,“污染和消防隐患,通知媒体,匿名。给他们指明方向。再给环保和消防的举报热线,送一份材料大礼包。重点要快,要准。”
“李言,”乌泽穹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表情,“把他那些聊天记录,打包。用最不经意的方式,送到他妻子手里。”他补充了一句,“确保他无法抵赖。”
电话那头的小唐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明白。乌先生,视频的事……”
“继续查。”乌泽穹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挂断之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书房里只剩下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
报复的蓝图像一张精密的手术图纸,在他脑海里清晰地展开。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指向同一个目标——摧毁他们所珍视的、赖以生存的根基,让他们在自己最恐惧的地狱里挣扎。
一种尖锐的、冰冷刺骨的快意,第一次悄然地,从他骨髓深处最黑暗的缝隙里,缓缓渗出。
第三章
日子像被撕掉的日历,一页页飞快地翻过。三天时间,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暗流早已汹涌而至。
乌泽穹表现得无懈可击。他会在岑渺早晨起床时,给她热好牛奶;在她下班回来时,餐桌上会有冒着热气的饭菜。他甚至会主动问起她工作的琐事,语气平静,眼神专注。只是那平静之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疏离,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厚的冰墙。
岑渺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乌泽穹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心慌。她尝试着靠近,挽他的手臂,他会由她挽着,但手臂的肌肉是僵硬的。她试图提起那天团建的事,刚开个头:“那天在KTV……”
乌泽穹就会立刻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玩得开心就好。累了吧?早点休息。”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却让她所有解释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她开始频繁地看手机,公司群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但她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某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这平静,太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暴风雨来得毫无预兆。
周五下午。
岑渺正在工位上处理一份文件,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懒散,临近周末的下午总是如此。陈斯昂的助理突然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从总监办公室冲出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陈总!税务局!税务局稽查科的人来了!点名找您!在……在小会议室!”
整个市场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敲键盘的声音停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停了,所有目光都齐刷刷投向总监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
几秒后,门开了。陈斯昂走了出来,西装依旧笔挺,头发一丝不苟,但那张平时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却蒙着一层灰败的死气。嘴唇抿得死紧,眼神里有极力压制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看也没看外面惊愕的同事,脚步有些发沉地走向小会议室。
空气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