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如你所愿
初雪刚融,沁骨的寒意却像是钻进了镇国公府千金沈霜年的四肢百骸。她站在这座精致却冰冷的闲王府暖阁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最后一丝温热也彻底熄灭了。
床榻凌乱,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脂粉香和一丝暧昧的气息。她的夫君,大周朝有名的闲散王爷,皇七子江砚,衣衫不整地靠在床头,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茫然。而他身边,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我见犹怜的侍女,露出的脖颈上,红痕点点,刺得沈霜年眼睛生疼。
这出戏,她安排了足足三个月。从买通这个颇有野心的侍女,到算准江砚每次酒后必来这处暖阁小憩的习惯,再到“恰好”引了几位交好的宗室女眷过来“品鉴新得的雪水煎茶”。时间、地点、人证,天衣无缝。
沈霜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不是为情,而是为自己这三年荒诞的婚姻。她曾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父亲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公,母亲是江南巨富之女,自己更是才名远播。可偏偏,三年前一纸赐婚,将她嫁给了这个除了皮相一无是处的闲王江砚。
江砚,人如其名,是个温吞的、像块上好砚台般沉静却无用的男人。文不成武不就,唯爱风花雪月,结交些清客文人,府中事务一概不理。国公府起初还指望他能有点作为,久而久之,也当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连带着对沈霜年也冷淡了许多。
这三年,她守着活寡,听着京中的嘲讽,从最初的期盼到失望,再到如今的彻底绝望。她沈霜年,不是攀附的菟丝花,她要和离,要离开这个金丝笼,哪怕出去后面对的是疾风骤雨,也好过在这里慢慢枯萎。
“王爷,”沈霜年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碎玉投冰,瞬间打破了暖阁内尴尬的寂静,“事已至此,你我夫妻情分已尽。请王爷赐下一纸和离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的话音落下,身后跟来的几位女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交换着震惊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眼神。王爷偷腥被王妃当场捉奸,王妃竟直接要求和离?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床上的江砚似乎这才彻底清醒,他抬起眼,看向沈霜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迷离的桃花眼里,此刻情绪复杂,有惊愕,有慌乱,甚至……还有一丝沈霜年看不懂的,极其隐晦的痛苦?
“年年……”他嗓音沙哑地唤她的乳名,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请王爷成全。”沈霜年打断他,脊背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如刀,不容置疑。她不能再心软,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江砚沉默地看着她,良久,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他推开身边嘤嘤哭泣的侍女,缓缓坐直身体,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依旧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只是此刻,这份魅力在沈霜年眼中,只剩下了虚伪和可笑。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既然这是你想要的……如你所愿。”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研墨。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他一贯的优雅。只是那握笔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他写下和离书,字迹清隽有力,与他平日的懒散形象截然不同。沈霜年此刻心乱如麻,并未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