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盼弟。”女人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却带着一股直抵人心、不容抗拒的力量,音波过处,空气泛起细微涟漪。这是灵魂深处的共鸣,是典当契约的召唤。

林盼弟怔住,一时不敢回应。她先是警惕地瞥向自家窗户,母亲身影仍在屋内晃动,继而看向女人脚上那双精致无比的绒面高跟鞋——鞋跟纤细如此,竟未陷入泥泞土地分毫,而是诡异悬浮于地面毫厘之上。

“拿着。”女人并无多言,直接将信封塞进了她洗得发白、布满补丁的围裙口袋。动作间,口袋里那半管快见底的廉价冻疮膏被挤落在地。

“密码,”女人凝视着她,唇边似有若无地掠过一丝极淡弧度,其瞳孔深处,恍若有星河旋涡流转,“你弟弟的生辰。”这是我给她的“线索”,也是对她家人贪婪的又一次考验。

林盼弟下意识蹲身去捡冻疮膏。弯腰低首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旗袍高开衩处,女人纤细小腿肌肤光洁如玉,却有一瞬闪过淡青色、类似鳞片的诡秘纹路。她心头一紧,匆忙抬头,欲言又止。

但那旗袍女人已翩然转身,步履袅袅婷婷,走向巷口。身影在暮色中几个恍惚,便如烟消散,踪迹全无。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缕冷冽檀香气,证明她曾存在过。这香气,是当铺特有的气息,能让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短暂复苏。

唯有那只通体漆黑的猫,不知从何处阴影窜出,尾巴尖似有意似无意,轻柔扫过她手背溃烂红肿的冻疮。一阵冰凉触感掠过,伤口竟瞬间愈合少许,痛楚大减。黑猫旋即亦融入阴影,消失不见。这是阿丑给予她的、微不足道的“恩赐”,也是对她灵魂的一次试探。

“等等!”林盼弟追出两步,望着空荡巷口,呼唤声卡在喉间,“你……究竟是谁?”

无人回应。唯有初春晚风,带着料峭寒意,刮过狭窄巷道。水池边缘未化的薄冰,映出的并非她的倒影,而是一张模糊扭曲、无声哭泣的人脸。那是她被撕裂的灵魂,在无声地控诉。

林盼弟紧攥住那管冻疮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一直舍不得用这药膏,总想留待最冷的时日。围裙口袋里,那个暗红色信封如同炭火,散发着不祥却又诱人的温热。信封上符文在渐浓的暮色中,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死丫头!饭盒洗好没?还不死进来做饭!想饿死你弟啊!”母亲王桂芬的咆哮再度自窗口砸出,刺耳惊心。

林盼弟浑身一颤,赶忙加快动作,将洗净的饭盒摞起。因动作急促,冻疮裂口迸开,血丝混着冰冷池水,将饭盒边缘染出淡淡红痕。她盯着那抹殷红,怔怔出神数秒,而后深吸一口冰冷空气。

空气中,那缕冷冽檀香似有还无,吸入肺腑,竟让她打了个寒颤,心底却莫名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兴奋。这是“希望”的种子,开始在她空洞的灵魂中发芽。

第五章 挣扎

晚饭时分,逼仄昏暗的屋内弥漫着劣质植物油加热后的呛人油烟味。林盼弟并无上桌资格,她蜷缩在灶台旁角落,端着一碗清澈见底、米粒可数的稀薄米粥,小口啜饮。粥水微漾,映出她疲惫憔悴的面容,也隐约映出屋顶房梁阴影处,一双幽幽绿眼一闪而过。那是阿丑,在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