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
我挤出个假笑，只想快点打发走。
她却像没听见，自顾自地掩唇轻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几位竖着耳朵的夫人小姐听清，
“姐姐真是辛苦。既要操持侯府内务，还要…打理外头那间‘书铺’？”
她刻意加重了“书铺”两个字，仿佛那是什么腌臜地方，
“听说…生意好得很呢？也难怪姐姐都累得清减了。”
她凑近一步，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
“只是…姐姐到底是世子妃，总抛头露面，
还总和旧相识周少爷在一处…惹得外头风言风语，世子爷面上怕是不好看吧？”她瞟了一眼不远处独自站着的萧珩，眼底的倾慕藏都藏不住，
再看我时，那鄙夷就更赤裸了，
“不过，姐姐也别太忧心，想来世子爷宽宏大量，不会计较这些…商户手段的。”
好一朵清纯不做作的白莲花！
句句温柔，句句带毒。
我手在袖子里攥紧了拳，脸上假笑快挂不住，
“我的铺子，自有我操心。世子爷么，”
我故意也朝萧珩那边瞥了一眼，学着她的腔调，
“柳小姐这么操心别人家夫君，不累？”
柳如烟脸上的笑终于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得更温柔
“妹妹也是为姐姐着想。毕竟，太后娘娘最重规矩体统。”
她意味深长地留下这句，像个胜利者一样转身走了，
留下周围许多探究与好奇的目光，落在我背上。
呵，规矩体统？
我盯着她的背影，心头冷笑。
寿宴？鸿门宴还差不多！
这朵白莲花，摆明了要在太后跟前给我下刀子！
寿宴的盛大场面令人目眩。
金杯玉盏，丝竹聒噪，空气里腻着脂粉和酒肉的浊气。
我像个误入仙境的土包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夹菜？
那镶金嵌玉的筷子沉得要命，差点把一块水晶肴肉戳飞到隔壁夫人脸上。
举杯？动作慢了半拍，差点跟不上满殿的节奏。
更要命的是旁边这位爷。
萧珩。
一身亲王世子的蟒袍，衬得那张脸更冷更俊，也离我更远。
他端坐如松，目不斜视，仿佛身边是团空气。
酒过三巡，愣是没给过我一个眼角余光，
连最基本的“夫妻”交流都吝啬得可怕，
侍者倒酒时，他眼睛示意给我也满上。
我硬着头皮，努力模仿旁边贵妇们优雅又做作的动作。
夹块糕点，小口抿酒，脸上端着僵硬的笑。
可那份格格不入，瞎子都看得出来。
对面席上几位夫人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飘过来，
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嘲弄，
就差把“看，这就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写在脑门上了。
斜对角，柳如烟优雅地小口啜饮着果酿，
月白的衣袖半掩着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眼神，像看一件拙劣的赝品终于要在真品面前露馅，
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她甚至微微侧头，和旁边一位夫人低语了几句，
两人的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如同在看什么稀奇的猴戏。
大殿里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只有我这一角，冷清至极。
萧珩的存在感冷漠而强大，却又将我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