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墙壁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条。
一片寂静中,我似乎听到隔壁林远的房间传来极其轻微的、若有若无的响动,像是某种柔软的布料在被小心翼翼地摩挲。
我屏住呼吸仔细去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大概是水管的声音,或者是楼上的动静。
我对自己说。
疲惫渐渐袭来,我闭上了眼睛。
无论如何,第一天总算顺利度过。
至于那些细微的异样感,大概只是我奔波一天后产生的错觉吧。
在沉入梦乡的前一刻,我模糊地想:有个林远这样近乎完美的室友,或许……真的只是我运气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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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公寓窗外那条护城河的水,表面平静地向前流淌。
我逐渐适应了新的工作和合租生活。
小敏是个热闹的开心果,有她在,家里从不冷清。
而林远,他依然是那个完美的标杆:公共区域总是他打扫得最彻底,水电费账单他算得清清楚楚,夜里从不制造噪音,甚至我偶尔加班晚归,还会发现客厅给我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
这份无懈可击的“好”,却像一件过于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华服,穿久了,反而让人想去摸索一下那光滑面料之下,是否藏着什么。
那些在第一天夜里悄然探头的违和感,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像墙角的霉菌,在暗处悄悄滋生、蔓延。
我开始下意识地观察林远。
我确认了他真的几乎不吃正常的食物。
他的早餐是杯奇怪的绿色蔬果汁,午餐据他说是在公司食堂解决(但我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任何饭菜味),晚餐则永远是那一盘色彩鲜艳但看起来毫无温度的沙拉,或者几片全麦饼干加一个苹果。
他进食的动作极其优雅,却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表演,咀嚼得缓慢而刻意,仿佛那沙拉是某种需要认真对待的任务,而非享受。
有一次,我周末上午醒来,闻到厨房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类似陈旧皮革的气味。
我好奇地走过去,看见林远正背对着我,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小坩埚从电磁炉上端下来,里面是浓稠的、暗金色的粘稠液体。
“远哥,在熬什么?中药吗?”我随口问道。
他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容,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那只坩埚。
“嗯,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老毛病了。”
他语气轻松,随即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天气不错,不出门转转?”
那丝转瞬即逝的僵硬和回避,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而且,那气味……绝对不是我闻过的任何中药。
最让我心里发毛的,是关于镜子,或者说,一切能反光的东西。
我注意到,林远走路时,会下意识地避开光洁的瓷砖地面反射出的倒影。
客厅那台很少打开的液晶电视,屏幕漆黑如镜,他从不正面朝向它坐着。
有一次,我新买了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杯身锃亮,能模糊地照出人影。
我递水给他时,他的目光在杯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非常自然地将杯子转了个方向,握住不那么光滑的杯盖处,才接过去。
这些小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若非刻意观察,根本无从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