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掉合同，通讯器自动调出了前置摄像头。屏幕上映出他自己的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尤其是眼睛下面那两道浓重的青黑色阴影，活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吸走了阳气。他扯了扯嘴角，连苦笑都显得费力。
就在这时，视网膜上自动投影出妹妹陈曦的最新医疗费账单。那串数字长得让人眼晕，最新一笔是脑机接口过载导致的神经修复手术费用，后面跟着的那个金额，足够在黑市买下半条酉水河的产权了。陈曦躺在特护病房里，依靠那些冰冷的仪器维持着生命迹象，而他的账户余额，连下个月的维持费都凑不齐。
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看了看手腕下依旧躁动不安的纳米虫群，又看了看广告牌上那行诡异的血字。预支十年阳寿？如果救不了妹妹，他这残破的命，多活十年少活十年，又有多大区别？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这操蛋的命运，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用牙齿咬破右手拇指，渗出的血珠带着铁锈味。然后，他抬起手，将带血的拇指狠狠按在了通讯器屏幕那个“接单”的虚拟按钮上。
就在指尖触碰到屏幕的瞬间，手腕下的纳米虫群骤然安静了下来。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顺的蛰伏。它们不再乱窜，而是有序地在他皮下排列起来，组成了几个他依稀能辨认出的、古老而扭曲的符号——那是爷爷笔记里提到过的某种简易镇魂咒的变体。
招魂幡，已经竖起。这单通往幽冥的生意，算是正式接下了。
第二章 电梯里的往生咒
按照接单后收到的加密坐标，陈默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栋烂尾楼。这楼烂尾很久了，骨架裸露在空气里，风吹雨打，锈迹斑斑，像一具巨大的工业残骸。入口处连个门都没有，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尿骚味。
所谓的“诡舍系统接引处”，就是这栋楼里唯一还能运行的设备——一部老掉牙的货运电梯。电梯轿厢的铁皮上布满了划痕和污渍，按钮盘更是锈蚀得厉害，几个数字按钮模糊不清，摸上去有种黏腻的感觉，仿佛刚从河底的淤泥里捞出来。
陈默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踏了进去。电梯门在他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合拢。光线暗了下来，只有头顶一盏接触不良的灯泡，闪着昏黄的光。
突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电流的杂音：
“欢迎体验《电梯傩戏》副本，当前存活率17%。”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存活率？副本？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正经的收尸任务流程。
电梯门彻底关严的瞬间，整个按钮盘上的所有按键，突然齐刷刷地亮起了诡异的红光。原本的数字标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手写体的湘西地名：永顺、龙山、保靖……最顶上一个按钮，标签是“凤凰”，但那上面沾染着一大片已经干涸的、呈喷射状的褐色污渍，看起来很像凝固的血。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语调平直地念着规则：
“规则一：电梯将在标注楼层停靠，每层需完成当地特定丧葬仪式，获取阴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