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的眼皮开始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快速地、有规律地眨动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短促而有力。
停顿。
接着是三次绵长的闭合。
再停顿。
又是三次短促的眨动。
S-O-S。
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这是我被困在这里一百八十二天里，唯一能做的反抗。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懂。
我甚至不知道，在这种娱乐至死的直播间里，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瘫痪病人眼皮的异常。
但我必须这么做。
一遍，又一遍。
我的眼球酸涩无比，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在镜头里，这或许会被解读为“感动的泪水”。
【看，嫂子哭了！她一定是被枫哥感动了！】
【是啊，能听懂枫哥的话，说明嫂子意识是清醒的，她都知道！】
【加油啊嫂子，为了枫哥也要努力好起来！】
陈枫也注意到了我的“眼泪”。
他立刻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疼惜和激动。
“青青，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他握住我毫无知觉的手，声音哽咽，“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多好的演技啊。
连我自己都快要信了。
就在这时，一条格格不入的弹幕，忽然从无数的赞美中飘过。
【等等……你们不觉得，主播老婆的眼睛……眨得有点奇怪吗？】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那条弹幕很快被淹没。
但陈枫看见了。
他脸上的深情温柔，有那么一秒钟的凝固。
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着他的表演。
但我捕捉到了。
在他转过头来，背对镜头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杀意。
2
直播在陈枫深情款款的告别声中结束。
镜头关闭的瞬间，他脸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你刚刚在做什么？”
陈枫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我耳膜生疼。
我无法回答，只能用眼睛看着他。
他缓缓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张被粉丝们称为“天使面孔”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和暴戾。
“苏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他伸出手，两根手指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你以为，搞那些小动作，会有人发现？”
他的指甲嵌进我的皮肉，带来一阵我感觉不到的疼痛。但我能想象那力道有多大。
“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废物。”他凑到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一个连说话、动弹都做不到的废物。你的命，捏在我手里。”
我用尽全力，保持着眼神的平静，不让他看到一丝一毫的恐惧。
恐惧只会让他更兴奋。
“那个注意到你眼睛的账号，我已经把他拉黑了。”陈枫松开我，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变回了那个衣冠楚楚的模样。
“你看，多简单。”他笑了，“我能让他闭嘴，就能让所有人都闭嘴。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说的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