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迪在J市汽车北站的长椅上啃完第三个肉包时,手机终于亮起中介王哥的微信消息:“五分钟后南门见,车直接送厂门口,别迟到。”她赶紧把包装纸塞进垃圾桶,拖着半旧的24寸行李箱往南门跑——箱子是毕业时学姐送的,拉杆有点歪,走快了就发出“吱呀”的响声,像在替她喊着“快点,再快点”。
21岁的于子迪,是H市下辖县城里走出来的姑娘,刚从省内一所专科院校的护理专业毕业。四月答辩完,宿舍六个人的出路像被划好了线:老大家里托关系进了市医院实习,老二、老三回老家考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编外岗,剩下三个包括她在内,对着招聘软件刷了一个月,简历投出去石沉大海。护理行业早不是十年前的“香饽饽”,公立医院要本科起步,私立医院要么要三年以上经验,要么月薪三千还不包吃住,在H市租个单间都要一千五,根本不够活。
就在她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时,同乡群里弹出一条消息,是个叫“王哥”的中介发的:“J市医疗设备厂急招护理相关岗,负责仪器质检,长白班,月薪六千包吃住,干满三月补一千五车费,应届生优先。”下面附了张厂房照片,干净明亮的车间里,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仪器记录,看着就和她学的专业沾边。于子迪没多想,私聊王哥问细节,对方秒回:“咱都是H市老乡,能骗你?这厂是给医院供监护仪的,就需要你们学护理的懂仪器,去了就是技术岗,以后还能转管理。”
第二天,于子迪揣着攒下的两千块生活费,坐高铁到了J市。王哥四十多岁,穿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泛着黄,说话时烟味混着口臭扑过来:“妹子,先交五百块建档费,厂里要登记信息,再签份协议,咱这可是正规就业。”协议是打印在A4纸上的,没公章,只写着“乙方需服从甲方安排,违约需赔偿五百元”,于子迪扫了两眼,王哥就催着她签字:“快点,下午就有车去厂,晚了名额就没了。”她稀里糊涂签了字,交了钱,王哥把她领到一个小旅馆:“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今晚在这儿住,算厂里的。”
那间旅馆房间只有五六平米,墙皮掉了一大块,床单上沾着不明污渍,空调开起来像拖拉机。于子迪一夜没睡好,凌晨五点就被王哥的电话叫醒:“赶紧下来,车到了。”她拖着箱子下楼,见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身上没牌照,车窗贴着深色膜。王哥把她往车上推:“快上去,还有三个老乡在里面。”
车上已经坐了两男一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男生一个叫张强,是学机械的专科生,一个叫李伟,高中刚毕业;女生叫林晓,和于子迪一样,是被“医疗设备厂”的名头骗来的。车开了四个小时,越走越偏,从市区的高楼变成郊区的平房,最后停在Z市一个废弃的物流园里。王哥跳下车:“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跟厂里对接的人拿手续,身份证先放我这儿,办入职要用。”几个人没多想,把身份证递了过去,王哥拿着身份证进了物流园的破房子,这一去,就没了踪影。
等到中午,太阳把车顶晒得发烫,几个人才慌了神。张强想打电话报警,掏手机才发现没信号;李伟去敲那间破房子的门,里面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