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焚烧了整三天,羊群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萨满仪式吸引,我悄悄拉住了满脸忧色的其其格。
“其其格,带我去看看生病的羊。”
其其格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信任,毫不犹豫地点头。
羊圈设在营地背风处,还没走近,一股浓重的腥臊和潮湿的霉味就扑面而来。
我蹲下身,无视了地面的污秽,仔细查看。
太潮湿了。
羊粪和泥土混在一起,几乎成了泥沼,这是病菌滋生的温床。
食槽里残留的草料已经发黑变质,饮水槽里的水浑浊不堪。
我又仔细观察那几头病羊,它们挤在羊圈最肮脏、最拥挤的角落,而健康的羊则本能地远离它们。
隔离、消毒、改善环境卫生。
三个清晰的步骤在我脑中形成。
但直接说出来,只怕会被当作疯话。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对其其格说:
“不是邪灵,是‘环境’病了。羊群的家,需要一场彻底的清扫。”
我指向不远处一片阳光充足、地势高燥的草坡。
“让巴特尔阿爸把生病的羊,先赶到那里去,让它们独自享受‘太阳的浴场’。”
接着,我又指向山坡上一种叶片背面带着白色粉末的植物(类似石灰草)。
“去采那种白色的草,越多越好。把它们晒干,碾成粉末,撒在羊圈里,每一个角落都要撒到。这是‘大地的清洁之粉’,能驱散让羊生病的‘污秽’。”
晒太阳是汲取太阳神力。
用白色草的粉末净化大地。
其其格完全无法理解我的意思,我想了想,故作神秘地点点头。
“这是长生天告诉我的。”
她眼睛一亮,立刻跑去找到了正焦头烂额的老巴特尔。
起初,老巴特尔是怀疑的。
但当其其格用我教的那套“太阳浴场”、“大地清洁粉”的说法复述后,他沉默了。
他看了看依旧不见效的萨满仪式,最终做出了决断。
“按她说的做!”
男人们动手将病羊隔离到“太阳浴场”。
女人们和孩子则去采集那种白草,晒干,碾粉,将白色的粉末细细撒遍羊圈的每个角落。
奇迹般地,仅仅过了两天,病羊的精神明显好转,而健康的羊群再也没有出现新的病例。
整个部落沸腾了!
这一次,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里,敬畏依旧,但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激和信服。
部落的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新的平稳。
牧民们看到我时,会恭敬地喊一声“奥德根”(蒙古族传统萨满教中对女性巫师的专称),眼神里是纯粹的敬畏和感激。
草原上的小朋友们成了我最忠实的小尾巴,整天“阿姐阿姐”地叫着,叽叽喳喳地跟我分享部落里的一切。
我却察觉到了老巴特尔族长的一丝担忧。
这个部落世代依赖一处叫做“月亮泉”的泉眼。
它像母亲一样哺育着整个族群。
可今年,这位“母亲”似乎出了问题。
泉水变得比以前浑浊,水量也小了不少,打水需要等待更久的时间。
几个老人蹲在泉边,忧心忡忡地低语:
“月亮泉的眼睛,是不是要闭上了?”
“长生天不再眷顾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