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药汁的苦涩气息萦绕鼻尖,清霜又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她手中。

那是一张被撕掉一半的采买记录副本,上面用蝇头小楷清晰地记着“三日前,苏瑶院中支取上等藏红花二钱”。

清霜的声音带着决绝:“赵管事烧了正本,这是我偷偷留下的副本。我不信命,但我信夫人教给我的那个‘真’字。”

江望舒握紧了那张薄薄的纸,指节因用力而一寸寸发白。

这张纸,是清霜赌上性命换来的希望。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悄然响起:【检测到主动取证行为,任务模式切换为‘逆向推演’,是否开启?】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心中默然选择了“否”。

这一次,她不再需要任何系统的指引,她要凭自己的意志,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喝下那碗苦涩的汤药,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僵冷的身体。

她挣扎着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在桌案上铺开一张素白的信纸。

她没有写状纸,也没有写遗书,而是从妆奁的夹层里,取出一枚小巧却沉重的私印——那是她父亲,前朝太傅江远鹤的遗物。

她以那枚私印的篆刻字体为模板,蘸着桌上早已凝固的墨,一笔一划,模仿着一个人的笔迹。

那笔迹她曾痴迷了十年,熟悉到刻骨铭心。

片刻之后,一份和离书的草稿赫然纸上,字字诛心,而落款处,正是萧清玄那龙飞凤舞、潇洒不羁的亲笔字迹。

药力渐渐发挥作用,腹部的坠痛稍有缓解,但她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锐利。

她要的不是自证清白,她要他萧清玄亲手在这份文书上画押,或者,被这份凭空出现的“亲笔信”逼到发疯。

一室死寂,唯有窗外雨声渐歇。

江望舒将那份伪造的和离书与血证、采买记录副本妥善藏好,而后缓缓躺下。

身体的虚弱是真实的,但心中的火焰却足以燎原。

她闭上眼,开始在脑中一遍遍推演着接下来最关键的一步。

这间屋子是牢笼,但只要她还活着,就能让它变成刺向敌人心脏的起点。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走出这扇门,将一切公之于众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必须由她自己亲手创造。

5 他在煎药,我在烧账本

三日后的药堂,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缠绕在檐角铜铃下,不时被穿堂风拨动,发出几声清越却孤寂的轻响。

江望舒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手中鸠杖轻点青砖地面,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那“笃、笃”之声在空旷的药堂里回荡,仿佛节拍着命运的倒计时。

她指尖微凉,握着杖身的掌心却沁出细汗,衣袖拂过账台边缘,带起一丝陈年墨香与药材干燥后特有的苦涩气息。

她面色因失血而苍白,唇色近乎透明,可一双眼眸却如寒星,清明得令人不敢直视——那目光扫过之处,学徒手中的算盘珠子都似凝滞不动。

她径直走到账台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玉盘:“取近三个月药材进出簿来。”

赵管事不敢怠慢,连忙将厚厚的几本账册捧上,纸页翻动间沙沙作响,带着些许霉味。

江望舒翻阅极快,指尖精准地停在其中一页,指向几笔“雪蟾膏”的记录,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赵管事:“此物乃虎狼之药,剧毒,仅限外敷。为何自两个月前起,连续七次记入苏瑶姑娘的内服药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