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梦
血。
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林缚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玄色锦袍。
帐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羊皮帐上簌簌作响，混着远处隐约的甲胄碰撞声，构成一种陌生的、却又该死地熟悉的韵律。
他不是该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对着那具汉代王侯骨架做碳十四检测吗？怎么会……
指腹摩挲过掌心的厚茧，粗糙、坚硬，是常年握刀握枪磨出来的痕迹。
视线扫过帐内——青铜灯盏里的羊油燃得正旺，映着悬挂的虎头湛金枪，枪缨上的红绸微微晃动，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将军，您醒了？”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刻意拿捏的谄媚。林缚皱眉，这声音……不属于他记忆里的任何一个人。
帐帘被掀开，寒风裹挟着雪沫灌进来，吹得灯苗猛地一窜。
两个身影立在门口，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灰布宦官服，面白无须，眼神里却藏着几分阴鸷；女的一身粉色宫装，梳着双环髻，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
“咱家是宫里来的李伴伴，”宦官尖声道，微微躬身，“这位是陛下身边的兰珠姑娘。奉陛下旨意，给镇北将军送些御寒的衣物和汤药。”
陛下？
林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
大胤王朝，建元二十三年。他是林缚，世袭镇北侯，手握八十万边军，镇守北疆三千里防线。而那位“陛下”，是年仅十七岁登基、如今刚满二十的女帝赵灵溪。
这不是历史。
这是他上周在飞机上打发时间看的那本女频小说《凤御九天》！
书里的林缚，是个典型的炮灰反派。出身将门却空有武力，性格鲁莽冲动，被女帝赵灵溪几句温言软语哄得团团转，最终为了护她，被叛军斩于阵前，八十万边军成了她巩固皇权的垫脚石。
而眼前这两人……林缚的目光落在那个叫兰珠的宫女身上。
记忆里，正是这个宫女，在送药途中“意外”坠马，被林缚的副将所救，随后便成了安插在军中的眼线，不断向赵灵溪传递军情，最终导致边军布防图泄露，北疆防线崩溃。
至于那个李伴伴，书中写他是赵灵溪的心腹，擅长用毒，多少忠良命丧他手。
这次送来的“汤药”，名义上是御寒，实则掺了慢性毒药，会让人渐渐四肢乏力，最终沦为废人。
“将军？”兰珠见他不语，笑得更甜了，“陛下说，北疆苦寒，将军镇守疆土辛苦了。
这是陛下亲手为您选的狐裘，还有太医特制的驱寒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她往前迈了一步，漆盒递到林缚面前。一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杏仁味飘入鼻腔。
林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不是书里那个蠢货林缚。
他来自一个没有皇帝、没有宫斗的时代，见过比这阴狠百倍的算计。赵灵溪想要他的命，想要他的八十万大军，那就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放下吧。”林缚的声音低沉，带着常年在边关磨砺出的沙哑，听不出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