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死在出租屋那个潮湿阴冷的冬天,三个女儿哭哑了嗓子也没人管。
"妈,"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甜甜才刚出生。生二胎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王翠花嗓门立刻拔高了八度,"什么以后!你现在年轻力壮,赶紧生!生个儿子,你和志强的日子才有奔头!你看看隔壁老张家,两个儿子,走路都带风!咱家就一个丫头,我出门都抬不起头!"
我闭上眼,不再看她那张贪婪刻薄的脸。重活一次,这些刺耳的话,再也扎不进我心里。我只感到一阵冰冷的恨意,还有劫后余生的清醒。
陈志强是在我出院第三天晚上才出现的。带着一身烟酒味,衣服皱巴巴的。
他进门,把公文包随手甩在沙发上,看都没看婴儿车里熟睡的甜甜一眼,径直走到我躺着的床边,一屁股坐下,床垫狠狠陷下去一块。
"累死了。"他嘟囔着,伸手就要掀我的被子,"妈说你恢复得还行?"
我猛地按住被角,力气大得自己都惊讶。他愣了一下,皱眉看我:"干嘛?碰都不能碰了?"
"医生说了,剖腹产要休养两个月。"我盯着他,眼神平静,没有上辈子那种卑微的讨好,"伤口还没长好。"
"啧,真麻烦。"他不耐烦地收回手,"女人就是事儿多。妈说得对,你赶紧养好,咱们好准备要二胎。这次一定得是个儿子!"
又是儿子。他们母子俩脑子里,除了儿子,就没别的了吗?
"志强,"我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生甜甜花了不少钱。剖腹产手术费、住院费、后续营养费,还有孩子奶粉尿布……家里还有钱吗?"
上辈子我傻,从不过问钱的事。陈志强说他工资不高,要养家,我信了,体谅他辛苦,自己的工资也全贴补家用。结果呢?他工资卡一直攥在王翠花手里,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挣多少。后来才知道,他在一个小公司当小主管,工资不算低,但大部分都被他拿去吃喝玩乐和贴补他外面那些女人了。
陈志强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有点虚:"钱的事你操什么心?妈管着呢,还能饿着你?"
"甜甜的奶粉快没了,尿布也只剩半包。"我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空奶粉罐和所剩无几的尿不湿,"还有,我这个月的药钱还没付。"
他眉头皱得更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明天让妈给你拿点钱!女人家家的,整天钱钱钱!"他像是被钱这个字眼烫到了,立刻站起身,语气生硬,"我累死了,先去洗澡。"
看着他逃也似的走进卫生间的背影,我心底一片冰凉。 上辈子,我就是被他这种敷衍和“家里有妈管”的说辞糊弄过去的。重来一次,钱,必须抓在自己手里。
日子在王翠花的唠叨和陈志强的冷眼中一天天过去。我身体稍微好点,能下地了,就开始接手一些简单的家务。王翠花乐得清闲,只负责每天出去打麻将和跳广场舞,回来就挑三拣四,骂我奶水稀,骂甜甜哭闹吵她。
甜甜满月那天,陈志强破天荒说要在家吃顿饭"庆祝"。王翠花一大早就指挥我去超市买菜。
"排骨买肋排,要新鲜的!志强爱吃。活虾买一斤,白灼。再买条鲈鱼清蒸……哦对了,"她像是刚想起来,从她那掉漆的零钱包里抠出三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嫌弃地扔给我,"省着点花!剩下的钱,给甜甜买罐奶粉吧,别买太贵的,反正丫头片子喝什么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