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个进来的是制作人，卓远。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坐在我对面，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表现出合作姿态的动作。
“邢警官，有什么进展吗？”他主动开口。
“正在进行。卓总，我们来聊聊你和柯振声。”
“我和柯先生，算是……商业关系吧。他看戏，我卖票。偶尔会在一些行业酒会上碰到，点点头，仅此而已。”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之前的评论，对你的戏影响大吗？”
卓远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非常大。魏松导演的上部戏，就是被他一篇评论直接拉垮了票房。我们损失惨重。”
“你没有找过他？私下里？”
“找过。我请他吃过饭，想和他沟通一下。但他这个人，油盐不进。他说他的笔只为艺术负责，不为资本服务。”卓远摊了摊手，表情像是在说一个他很佩服但又拿他没办法的人。
“听起来，你对他没什么恶感。”
“谈不上恶感。只是觉得可惜。他是个有才华的人，但太偏激了。”卓远说得非常诚恳。
这个男人，比他手下的演员还会演，他的镇定，在眼下这个环境里，显得极不正常，一个投资千万的项目，首演夜出了人命，他却像个局外人。
“案发时，你在哪里？”
“我在二楼的VIP包厢，和几个投资人一起看戏。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中场休息都没有离开。”
“他们可以为你作证？”
“当然。”卓远点点头，甚至报出了几个在财经杂志上常见的名字。
又是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我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破绽，但他没有，他的表情管理，比一线明星还要专业。
“卓总，这部戏，你投了多少钱？”我换了个话题。
“制作加宣发，前后大概八千万。”
“如果今晚首演成功，柯振声写一篇好评，你们能赚多少？”
“票房加上后续的版权开发，几个亿吧。”
“如果他写一篇差评呢？”
卓远的嘴角动了一下。“可能会血本无归。”
我点点头。“一个能决定你几个亿生意的人，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可惜？”
我的话里有刺。
卓远看着我，第一次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邢警官，死人是不会写差评的。从这个角度看，或许，我该谢谢那个凶手。”
他说完，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
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寒意。
这个男人，不简单，他不是在挑衅，他是在告诉我，他有足够的自信，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
我让小李去核实他的证人，直觉告诉我，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个男人身上。
但直觉不能当证据。
我需要撬开他的壳。
第四章
凌晨四点，剧院里依然灯火通明。
技术队的同事们还在地毯式地搜索，试图找到那把失踪的凶器，但这如同大海捞针，剧院太大了，座位底下、通风管道、消防栓箱，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成为藏匿地点。
小李那边传来了消息，所有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得到了交叉验证，魏松确实在导播间，虞菲和蒋思源也都在各自的位置，卓远的那几个投资人朋友，也证实他整晚都在包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