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台风夜的三角梅与指尖伤疤

苏晓是攥着辞职报告回的老巷。

地铁口的风卷着夏末的热浪,吹得她手里那张打印着“因个人原因申请离职”的纸边角发卷——纸上没写的是,部门领导三个月来的PUA:“你连个花盆摆位都做不好,读园艺专业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办砸,难怪没同事愿意跟你组队”。最后一根稻草是上周,她熬夜做的“社区绿化方案”被领导改得面目全非,还被当着全部门的面说“你这种内向性格,这辈子都别想做牵头工作”。

老巷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巷口“晓拾花坊”的木质招牌晃了晃,奶奶正蹲在门口给薄荷浇水,看见她回来,手里的喷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丫头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城里干大事吗?”

苏晓没敢说“干砸了”,只含糊着“想奶奶了”,蹲下来帮奶奶扶喷壶。指尖碰到薄荷的叶片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焦苦味——不是薄荷该有的清凉香,是像晒干的枯叶被火燎过的味道。她从小就有这本事,能闻见植物的“情绪”:茂盛时是清甜味,缺水时是干涩味,枯萎时就是这种焦苦味。可她从没告诉过别人,怕被当成“怪人”,就像在公司里,她连反驳领导的话都不敢说。

花坊不大,靠墙摆着三层木架,架上挤着绿萝、多肉、长寿花,墙角最显眼的是棵老三角梅——树干比苏晓的胳膊还粗,枝桠爬满了半个屋顶,粉紫色的花瓣垂下来,像挂了串小铃铛。这是奶奶嫁过来那年种的,算下来有三十年了,是老巷里所有人的“老伙计”,王爷爷每天早上会来摘两朵插在孙女的发间,李婶做点心时会采几片花瓣当装饰。

“这三角梅最近总蔫蔫的,”奶奶摸着三角梅的树干叹气,“可能是天太干,夜里我总听见它‘沙沙’响,像是在哭。”

苏晓凑近闻了闻,果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苦味,比薄荷的还重。她刚想给三角梅浇点水,天边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像被墨染过,风卷着沙粒打在花坊的玻璃上,“噼啪”作响——天气预报说的台风,提前来了。

夜里十点,暴雨倾盆而下。苏晓被屋顶的“哐当”声惊醒,爬起来一看,花坊的遮阳棚被狂风掀翻了,断木杆砸在三角梅的枝桠上,好几根粗枝被压弯,根系裸露在积水里,粉紫色的花瓣泡在泥水里,像被打湿的小纸片。

“三角梅!”奶奶急得要往外冲,被苏晓拉住:“您别去,我来!”

她抓起门口的塑料布,冒雨冲进花坊。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迷得她睁不开眼,指尖刚碰到压在三角梅身上的断木杆,就被木杆上的断枝划了一下——一道血痕立刻冒出来,血珠滴在最老的那片花瓣上,晕开一小团红。

就在这时,苏晓忽然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风声,不是雨声,是清晰得像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小丫头,谢你救我。往后,你能听见我们说话了。”

苏晓猛地愣住,以为是暴雨砸得她出现了幻听。她咬着牙推开断木杆,用塑料布把三角梅的根系裹好,又搬来几块砖头固定住枝条。等她浑身湿透地跑回屋里,奶奶赶紧给她裹上干毛巾,她却还在想刚才的声音——是三角梅在说话吗?还是她真的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