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琛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我。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刺得我鼻腔发酸。他那双曾经总是充满不耐与轻蔑的眼睛，此刻像初生的婴儿，干净、茫然，不带一丝杂质。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这个问题，我等了三年。从我父亲被他逼得跳楼，我母亲被他送进精神病院，到我被他的白月光开车撞进ICU，我就在等这一天。
我用力掐住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擦干眼角那滴不该存在的眼泪，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极致的、淬着剧毒的微笑。
“我是你最大的仇人。”
他茫然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死水。
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用最温柔、最缱绻的语气，说出了我排练了无数个日夜的台词：“你的父母，你的家族，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我亲手毁掉的。你开车追我，想杀我报仇，结果自己撞傻了。”
我直起身，欣赏着他眼中逐渐被恐惧和恨意填满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忘了自我介绍。”我笑着，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叫苏念。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了。”
2
我把顾言琛带回了家。
不是他那座位于山顶、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玻璃豪宅，而是我栖身的，位于城市最老旧的棚户区，一间终年不见阳光、墙皮剥落、空气里永远飘着潮湿霉味的单间。
当他踏入这个房间时，那身昂贵的病号服，都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他眼中的茫然和抗拒，像一根针，轻轻刺了一下我的心脏，但随即便被更浓烈的恨意所淹没。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我把一床又薄又硬的被子扔在角落的木板床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像一尊迷路的雕塑。失忆后的他，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只剩下一种属于野兽的、本能的警惕。
“看什么？”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走了过来。
我把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塞进他手里，指着地上的一片污渍，用命令的口吻说：“跪下，把它擦干净。”
他那双曾经只会签署上亿合同、只会拥抱他白月光林晚晴的手，此刻握着一块散发着馊味的抹布，显得那么可笑。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身体里属于顾家大少爷的骄傲，让他无法做出“下跪”这个动作。
“怎么？”我蹲下身，与他对视，欣赏着他眼中的挣扎与屈辱，“我的话，你听不懂吗？还是说，你想尝尝，比车祸更痛的滋味？”
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他看着我，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倒映着我冰冷而陌生的脸。终于，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地，松懈了下来。他缓缓地，屈下了那双矜贵的膝盖，跪在了我面前。
他低着头，开始用力擦拭那片污渍。动作笨拙，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认真。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把我踩在脚下，视我如尘埃的男人，如今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边。
复仇的序曲，终于奏响。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