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预感。是计划。是安排。
那个人……那个虎口有疤的男人……他不仅仅是个未来的凶手。他是一个……艺术家?一个按日程表行事的……收割者?
而自己,李维,被安排在明天之后。
恐惧如同实体,攥紧了他的心脏,挤压出最后一丝侥幸。报警?怎么解释?闯入私人地方?发现了一面写满未来日期的照片墙?照片上的人还都活得好好的?他们会相信吗?在那之前,“他”会不会已经察觉?然后提前……
不行。
不能赌。
冰冷的决心混合着滚烫的恐惧,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那个在车祸濒死时浮起的黑暗念头,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坚定。
必须阻止他。在他动手之前。在他把自己变成墙上又一幅作品之前。
在他……还完全无辜的时候。
这个想法让他战栗,却又带来一种扭曲的平静。
他退出储藏室,轻轻带上门,尽量让它看起来完好。然后,他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座上,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等待着黎明。
接下来的两天,李维成了自己生活的幽灵。他请假,手机关机,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常规联系。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那个骑黑色电动车、虎口有疤的男人身上。
他躲在暗处,用望远镜追踪男人的一切。男人叫张珩,独居,在一家小印刷厂做排版工,工作规律,生活单调得像一潭死水。他观察他的作息:早上七点出门,下午六点回家,偶尔会在楼下小卖部买包烟,或者一碗泡面。他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沉默,甚至有些畏缩,扔进人海瞬间就会消失。
越是普通,越是令人毛骨悚然。那面墙,那些照片,那种冷血的规划,与眼前这个男人的表象产生了致命的割裂感。李维胃里始终像揣着一块冰。
他需要计划。不是冲动,是执行。地点只能是那个储藏室,那里隔音,隐蔽,是张珩自己选择的、存放罪恶的巢穴。时间,必须在张珩下次进入之后,在他落单的时候。
工具?他不能用自己的车运尸体。张珩有电动车。他想起储藏室角落里看到过一堆废弃的油布和塑料膜。还有……处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想到了郊区那个废弃多年的化工厂,巨大的酸液池早已干涸,但地下管道纵横,荒芜得连流浪汉都不会靠近。那里,可以埋葬一切。
每一个步骤在脑海里反复推演,冰冷、精确,像一套陌生的程序在他大脑里自行运行。他感到一种灵魂出窍般的剥离感,看着另一个自己冷静地谋划着一起谋杀。
日期前的夜晚,李维最后一次检查了背包里的东西:新买的粗麻绳、胶带、从工地偷来的短柄铁锹、一套深色的旧衣服和鞋子(事后烧掉)、一瓶水,还有那把沉甸甸的扳手。
他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墙上的钟滴答走着,每一声都敲在他的神经上。他试图去想一些美好的事,阳光、微风、咖啡馆里偶然听到的笑声……但那些画面苍白无力,瞬间就被储藏室里那面照片墙的血色淹没。
他为什么要选我?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随机?还是我身上有什么特质,吸引了他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