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写完了吗?”我摸摸他的头。
“写完了。”儿子小声说,下意识把穿着旧球鞋的脚往后缩了缩——那鞋头也有些开胶了。
苏晴皱了皱眉:“跟你说多少次了,从外面回来脏死了,别碰孩子头!小李,上去练琴去,一会儿老师就来了。”
儿子乖巧地“哦”了一声,转身上楼,背影看着有点孤单。
我心里堵得慌,却什么也没说。在这个家里,苏晴的话就是圣旨。我但凡表现出一点异议,换来的就是无尽的冷战和“我为你付出这么多管这个家多辛苦你还不理解”的哭诉。
我换了鞋,想去厨房倒杯水。经过餐厅时,看到桌上摆着的晚餐:一盘清炒蔬菜,一小碗看不出内容的汤,还有俩馒头。
脚步顿住了。
“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我得保持状态,就不吃太多碳水了。你将就吃点吧,哦,锅里还有点粥,你想喝自己盛。”苏晴的声音从客厅飘过来,轻描淡写。
我看着那顿“晚饭”,又想想今天酒桌上那些几乎没动筷子的山珍海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恶心食物,是恶心这种日子。
年薪百万,住着豪宅,老婆孩子却吃着这样的东西?我自己像个赚钱机器,连吃饱饭的自由都没有?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来,直冲头顶。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但最终,那火气又一点点被压了下去。习惯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吵有什么用?只会让情况更糟。
我默默走到厨房,打开锅盖,里面是小半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米粥。我盛了一碗,就着那盘没什么油水的青菜,麻木地往嘴里塞。
味同嚼蜡。
吃完饭,我借口处理邮件,躲进了书房。关上门,世界才稍微清净点。书桌很大很气派,但上面除了电脑,空空荡荡,连本属于我的书都没有。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只觉得无尽的疲惫从骨头缝里往外渗。
外面传来钢琴声,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苏晴不耐烦的训斥:“这个音又弹错了!怎么这么笨!你知道我一节课给你花多少钱吗?”
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妈妈……”
钢琴声又艰难地响起来。
我心里烦躁得要命,猛地睁开眼,想出去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说了又能怎样?只会引发更大的战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下周行程安排,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任何空隙。
我划掉通知,下意识地点开了手机相册。里面存着不少截图,都是各种消费记录——给苏晴买包的、买首饰的、给她娘家送礼的、还有她各种美容spa、高级俱乐部的会费……金额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
我不知道我存这些干什么。也许潜意识里,是想证明点什么,或者……等着某一天爆发?
正胡思乱想,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
我听到苏晴去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中年女声:“您好,请问是李哲先生家吗?我是小李的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她怎么突然家访?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我愣了一下,赶紧起身走出书房。
走到客厅,看到王老师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和尴尬。苏晴挡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王老师?有事吗?怎么这个时间过来?”